我回到酒店就直接洗澡准备睡觉了，自从辞去工作后，我的生物钟已经习惯了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了，所以凌晨三点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且凌晨三点要去鼓浪屿，算上打车等待的时间，我至少得凌晨两点就要醒来。
我躺在床上后，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晚上八点不到，这个点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啊。尝试了一下闭着眼睛放空自己，可还是进入不了睡眠的状态，最终不再挣扎，拿起了手机，解锁后看到了微信有好几条信息我还没有看呢。
李星和阿德都是问我怎么一声也不吭地一个人去海边旅游了。确实事先没有和他们说一声，以前我们谁要离开南京出去旅游也好，出差也罢都会各自通知一声，有帮忙要带的东西就顺便买了，或者买点特产回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因为一旦打开了话题，我肯定会更加睡不着的。
然后就是文晗的信息，她是回复我之前发给她的那张自拍。
“看上去不错！”
她的回复是在我发给她自拍后的半个小时恢复的，她虽然和我在一起时说话不会那么清冷，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她很少会主动打开一个话题。
我还是给她回了一个信息：“吃饭了没有？”
“刚忙完工作，正在吃。”
这次她是秒回的。
“新店开展的怎么样了？”
“已经开起来了，这两天真的是忙的没完没了。”
“你看新店都开起来了，我作为朋友都没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次文晗没有做到秒回。
我又给她发去信息：“你可以把我还有你南京其他的朋友都叫上去给你捧捧场啊。”
“这是必须的嘛？”
文晗发来的信息让我一时语塞。
好在她又发了一条：“我意思是我一般都让任何朋友知道。”
好吧，这可能就是我跟文晗的区别吧，我已经想到等我回南京把店开起来时，我一定要把他们都喊来一起热闹热闹，鑫姐和施大哥还有魏董也要一起来。
“等我回南京，我高低给你的新店整两排花篮。”
“已经有了，而且已经好几天了，过了开门红这么一说了吧。”
我此时有种感觉，就是在微信上和文晗聊天其实挺累的，即使我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姑娘。
我摇摇头，继续给她打字说道：“我现在在厦门，你没有有想吃这边什么小吃之类的啊？我回去的时候给你买一点。”
过了几分钟，文晗又回复我了，她说道：“不用啦，我之前去厦门玩的时候还挺吃不惯那里的饮食。”
真是一阵头大，我直接拿起手机，按住语音说道：“我说！等我回南京，咱俩出来见一面吧！”
“行啊，不过你发语音跟我说什么意思，因为你的语气像是有些生气。”
我都快被她气笑了。
我还是打字说道：“你新店开业，我去看看不也是见一面嘛，我从厦门带点东西去给你，这不也是见一面嘛。”
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文晗才回复过来，是语音的，我有些激动，点开了语音。
“知道啦。”
我不禁笑出了声，因为从这个声音，我知道她好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音色，不要那么清冷，尽量带点温度。
下一秒，这条语音就被撤回了，然后又是一条语音过来，我有点搞不懂文晗这玩的什么操作，我点开了语音。
“知道了。”
换了一个字，而且两条语音虽然意思一样，但听上去明显是第一条更亲切点。
我猜是文晗看懂了我最后给她打的那段文字，并且想用一条语音开告诉我她并没有那种想陌生我的感觉，她只是不懂，但当她点开她的语音听了之后又觉得不好意思，可能会脸红，然后赶紧撤回了，又换成她正常的语气对我说了一句“知道了”。
我还想跟她再说几句的，因为我既然有了开一家什么店的想法，应该和她多聊一聊的，因为她这方面的能力远不是我能比拟的。
“我明天要早起，这会儿我要睡觉了，先不跟你聊了，我们把话都攒一攒等见面聊。”
“好，晚安。”
“晚安。”
次日，我早早的醒来，一阵急促的洗漱后匆忙出酒店，去门口打车，好在这边靠鼓浪屿只有十公里不到，很多游客会去鼓浪屿看日出，所以打个车还是不难的。
我在两点五十之前就到了那家百年漳春老卤面的店铺门口，老板正蹲在他的货车边抽着香烟。
“早上好，老板！”
“哟，还挺准时，一般这会儿我抽完这支烟就要走了。”
我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香烟，一包红南京和曹婧第一天买给我的七匹狼，递给给老板，说道：“一点意思，聊表心意。”
“这是干什么啊？用不着！”
老板大气地挥开我递过去的香烟，我又往老板手里塞，并说道：“老板，我是真心想跟你学习这门手艺的，并且想带回南京，在南京开一家店！”
老板还是不接过香烟，他直接上车去了，我连忙坐进了副驾驶，把香烟放在了座位后排的空隙里。
“那包红南京留下，我去南京时抽过这个烟，我挺喜欢，至于那条七匹狼你拿走，我不能要，如果我要了，那我还要跟之前来学习过的人都去要一条香烟吗？”
老板的话让我心里宽慰许多，看来这个老板是真心想把手艺传承出去的，他并不在乎这些，早知道现在光是加盟费就得三万起步！
“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去闽北尤溪！”
“去闽北干嘛？”
老板似乎烟瘾很大，他点燃一支烟后缓缓说道：“尤溪那边的鸡场出来的鸡是正宗的跑山鸡，加上那边的山水特性，鸡肉跟普通的草鸡在口感与质感上是绝对不同的，更不是菜市场里面的冻鸡肉能比拟的！”
“这……”
老板又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这个鸡场也是我们家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也是直接和你还有以前来学习老卤配方的人都明说的。我希望你们的鸡肉供给能从我们家的养鸡场拿货，我可以每天走物流到全国各地。当然如果不同意，我也一样会把配方告诉你们。”
我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老板继续说道：“第一，就是我们尤溪这边的草鸡确实要比其他地方的鸡品质高。”
突然老板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南京六合的草鸡也不错。有去过几家规模比较大的鸡场参观学习过。”
我示意老板继续说下去，我像是学生一样在认真的听着。
“其次就是我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所以也算是请你们帮帮忙。”
我有些疑惑，但细细一想就能知道，因为老板家有这么大的一个养鸡场，但能做到自产自销的门面只有那么一间面馆，而这么大的鸡场肯定会有滞销的情况。
我说道：“可以拓宽渠道啊，不一定非要把鸡只做成卤鸡肉啊！”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哎……早些年，我的面条馆红火的时候，来过不少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想要学习配方开加盟店，我们家又没有懂这方面知识的，只知道把配方教给他们，他们光是加盟费就给到五万。其中有个小伙子因为给不起加盟费，他出的这招就是加盟费欠着，但是所有的货都从我这边拿，我能从中间赚取差价。这一下点醒了我，我不仅收加盟费，而且收要求之前所有加盟的店除面条米饭主食之外其他所有东西必须从我这边拿货，我就这样一步步的陷入到资本中去，盖起了这个规模庞大的养鸡场，但后来，越来越多的分店逐渐倒闭，然后换个招牌继续经营，就不从我这里拿货，我的鸡全部压在手里……又经过四年前的鸡流感，对我而言无疑是场灾难！”
我大概听懂了老板的意思。
“没想过把这片养鸡场出售吗？”
“想过！但是由于位置偏僻，除了搞养殖根本没有其它商业用途，山地又不适合种地，最主要还是我的贪心买了这么大块地，没有哪个资本家看中，就这么一直落在了手里。现在只是小规模的养着一些鸡。”
也不知道老板点燃的是第几支香烟，我也边听他说，边抽着烟。
“现在我只想把家里祖辈传承下来的老卤面馆做好，但是这个养鸡场亏损的钱我到现在也没有还完，所以压力很大。”
我说道：“那万一，我答应你了，可后面还是没有你从你这里拿货怎么办？况且你也不需要加盟合同，如果我有更便宜的渠道，当然会优先选择。”
老板说道：“我想这都是当年我没能守住本心的报应吧，所以我不再搞什么加盟，也不需要签合同，就当是赎罪吧。”
我说道：“其实你没有罪，按照我的理解，你只是没有更好的商业办法去处理这些问题，而且现在加盟合约里大多都是要求必须从品牌方拿货的，你只不过是从最开始的善良形象变成了一种资本家形象，让众多加盟者无法接受，毕竟人适应了某个利己的环境之后，就会对所谓的合理产生敌对意识。”
“谢谢你的理解，不过我还是认为我当初是被利益迷住了眼睛。”
我再次说道：“其实还是会有以前的加盟者来你这里拿货吧？”
“是的，对于这些人我都把加盟费退了回去。”
我很敬佩老板这一举动，但一想到四年前那场禽流感，确实是他所不能承受得起的，而他这样的老实人却把这一风险问题怪罪到自己被利益迷住了眼。其实他如果能好好运作这一个养鸡场，他是可以赚到钱的，这个养鸡场对于老板来说最大的缺点就是规模太大了，而从客观来说它最大的优点也是规模庞大！我想老板为什么没能把养鸡场转手出去，最大的原因还是地皮问题，他是在早几年和政府买的地，那时候的土地价格和现在完全不能比，可能曹婧的爸爸被双规也涉及到了地皮问题。如果我有那个资本来买下这么一大块地，我根本不会去做养殖行业，因为这里面禽流感和猪流感过于频繁，风险太大，但恰恰是这么一大块地皮只能用作养殖，这就是症结所在。
老板见我半天没反应，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先帮我搬货吧。”
“老板，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你，而且向你保证一定会从你这里拿货！其实我呢也挺信祸福报应的，特别是我在了解你的故事后，我更觉得应该受人恩惠当涌泉相报。”
老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对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