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的事情,仍旧僵持着。
等着使团离开,隋宗风幽幽的叹口气,坐在了亭子里。
林不寒在旁伺候着,躬身奉茶,“皇上?”
“林卿。”隋宗风敛眸,“你怎么看?”
林不寒笑了笑,“皇上,奴才是个阉人,这风月之事……”
“林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但说无妨。”隋宗风端起杯盏浅呷。
闻言,林不寒行礼,“皇上,奴才是觉得……这是好事。”
“何以见得?”隋宗风问。
林不寒瞧了一眼周遭,压低了声音开口,“软肋。”
“你是说,这七皇子真的动了心?”隋宗风眉心微蹙,“朕只怕他这心思,只是一时好奇,等着成了又没多少心思,到时候伤了臣子的心,亦未能促成两国邦交,功亏一篑。”
林不寒含笑在边上站着,“皇上多虑了,奴才这些日子可都派人盯着呢!”
“哦,是吗?”隋宗风嗤了一下,“你觉得七皇子是真心的?”
林不寒仔细的回想,探子之前汇报的情况,“奴才觉得,七皇子这是动了心,要不然,怎么如此抗拒赐婚呢?更要紧的是,那位殷姑娘……只怕姑娘家的,不愿意远嫁,这才导致了七皇子的犹豫不决。”
“身为臣女,坐享荣华富贵,如今到了用武之地,岂能推诿?”隋宗风略显不悦,“若是七皇子真的看中了,把她送过去也是好事。”
至少,不动皇室中人。
谁家都不容易,就那么些个子嗣,送去了漠北就等于“死”了,所以皇帝也舍不得,若有臣女可以替代,且得漠北那边应允,便如同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身为帝王,何乐而不为?
“花灯节上,七皇子动了点心思,可惜了,他身边那位是真能人。”林不寒低笑两声,“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隋宗风面色微沉,“尚书府的姑娘不愿意?”
“嗯!”林不寒笑了笑,“所以七皇子,也不愿意。”
这一句话,就有点意思。
皇帝端着杯盏,若有所思的瞧着林不寒,神色已然不对了。
风吹茶凉,帝王拂袖而去。
林不寒在亭中徐徐坐下,目光平静的望着桌案上的杯盏。
“督主!”祝桓上前。
林不寒回过神来,目光一打量,便嗤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捻起杯盖,“动手了?”
“奴才……”祝桓垂眸。
林不寒扶着大理石桌案,站起身来,“能赢你的没几个,能伤你的更是少之又少,他是本督一手教养,谁也没有本督了解他。这是一匹狼,注定拴不住!但那是以前,现在不是了。”
狼,也是能拴住的。
“奴才无能!”祝桓行礼。
林不寒不以为然,单手扶在大理石桌案上,“试一试而已,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本督的意思,到底是不一样的,还是有点男人的血性,要是哪天……”
“砰”的一声巨响,大理石桌案忽然间崩碎,刹那间化作一堆碎石,风吹齑粉到处翻飞。
祝桓扑通跪地,俯首不敢言语。
“真是没用。”林不寒捻着帕子,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掌心,慢条斯理的朝着前方走去。
祝桓的一颗心紧了紧,伸手捂着心口位置。
嗤,又开始疼了……
但督主没有杀人,便是万幸,只瞧着跟前这些碎石,就可知晓一二。
夜色渐暗。
萧长陵在院门口站了站,底下人说,少夫人早就回来了,这会在房内没出来。
听得这消息,萧长陵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得知锦瑟有孕,她亦不为所动,瞧着表面上何其大度……他要的不是这样,而是她向他低头,并且答应以后不再斤斤计较,回到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样子如何?
千依百顺,温柔恭顺。
不似现在这般,处处冷漠,渐行渐远,好像当他不存在,对他所有的事情都是不闻不问的,如此疏离哪儿还有做夫妻的样子?
细想起来,他与她同床共枕的日子,亦是屈指可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
“二郎?”丁舒真喊了一声。
萧长陵陡然回过神来,“大嫂?”
“你在这发愣作甚?”丁舒真低声问,目光落在了院门口,“是低眉不让你进去吗?”
闻言,萧长陵急忙摇头,“没有,只是刚好走到这里站了站。”
“原来如此。”丁舒真报之一笑,“珏儿说想你,我便过来看看,孩子最近有些吓着,他原就身子弱,近来更是不肯吃东西,我已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就盼着你能去哄一哄,不知道二郎现在是否有空?”
萧长陵眉心微蹙,“珏儿不肯吃东西?”
“嗯!”丁舒真垂下眉眼,满脸忧虑之色,“他近来愈发消瘦了,吃了不少药,总是不见好,这两日因着乱糟糟的事情,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萧长陵火急火燎的往前走,“身边的奴才都是废物吗?连哄个孩子都哄不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不吃饭,如何扛得住?”
丁舒真松了口气,当即跟上……
也亏得丁舒真把人带走了,要不然温枳还真是不敢贸贸然出门。
宅子。
依旧是李常安来接人,还是那个院子。
温枳缓步入内,四月焦灼的等在门口。
“小姐,奴婢就守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温枳回眸,微微点了一下头。
熟悉的地方,已经不需要崔堂给她领路,她可以轻车熟路的找到容九喑的房间。
推开房门,缓步踏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这气味让人闻着很舒服,疲惫近消,周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教人身心放松。
“这香味好闻吗?”
温枳还在愣神,分辨香味中的成分,内里便传出了容九喑的声音。
“阿哥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温枳款步入内。
容九喑坐在桌案前,抬头看了她一眼,兀自将手中的笔杆子搁在了笔架上,然后轻轻吹着跟前的白纸黑字,似乎是要将墨渍吹干。
他这是……写信?
诚然。
容九喑将纸张折叠起来,徐徐塞进了一个信封内,动作分外麻利干脆,转手便去拿了火戳,以蜡油固封,静置一旁。
“愣在那里作甚?”他抬眸看她,音色不悦,“过来!”
温枳疾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