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琪瞪大了双眼,急道:“那也是他主动向我爸索贿的啊!又不是我爸主动给的。实在不行让我爸也去举报他好了,还能把钱拿回来!”
阿彪深深叹了口气,心想难怪你爹从来不跟你说这些呢,跟你解释起来真是够费劲的。
他无奈地继续说道:“我的大小姐诶,你什么时候见过纪检委查到的贿赂款原路退还回去的?一旦被查到肯定就是没收充公、上缴国库了啊,你爹哪里还可能拿得回来?何况本来就是你爹有求于人,才老老实实给的钱,如果真一查到底,光凭这一百万你爹就是妥妥的贿赂罪,不跟着进去就不错了。”
柯琪握着电话的手都颤抖起来了,她爹可是他们家的顶梁柱,如果他爹要是出了事,那可就不单单是钱的问题了,怕是她跟她妈都要自身难保了。“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我爹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阿彪:“所以说现在啊,你爹跟这个领导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爹也只能到处忙着找关系保他,只希望纪检委那边查到校服回扣的事就点到为止,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就行了,哎——”
柯琪一听他叹气就更紧张了,“你叹什么气。”
阿彪这次犹豫了半响,才老实说道:“我总觉得这事从始至终就透着古怪呢,可你爹简直就是被那一千多万的好处费蒙蔽了双眼,根本不让我们在他面前提起啊。”
柯琪:“怎么个古怪法?”
阿彪起来喝了口水,认真跟她把事情重头捋起:“你看啊,这帮开发商忽然就来咱们村镇里考察,然后就偏偏看上了那块准备被划为林地的土地,说什么那个地方依山傍水风水又好,直接就找到你爹这个镇长说想用来做度假村,让他帮忙跑动去想办法把那块土地规划给改回来,然后再低价卖给他们,许了你爹一千多万的好处费。”
柯琪点点头:“这些我大致都已经知道了,除了好处费的确多了些,没什么不对劲的啊?难得这群开发商是个骗子皮包公司?”
阿彪摇摇头:“这倒不是,他们联系你爹的当天,你爹就交代我们几兄弟去查了这家开发商的底细,确实是省里面非常有实力的集团,很多国内有名的项目都是他们承包的,一千多万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多大一笔钱。”
柯琪一听就放心了,“我就说嘛,我爹这么厉害,也没这么容易被骗。”
阿彪才继续跟她分析道:“可是你看啊,本来这件事对你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那块地的规划本来就还没完全确定,你爹作为镇长,要求规划局给修改一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没想到不知道是谁,把村里要搞度假村的事给传得沸沸扬扬,我听说还有人家直接抓紧时间在那块地上盖起了大房子,就等着拆迁了。这一下,才闹得上面的领导们都知道你爹的心思了,那个主管领导才向你爹要了一百万的钱。可偏偏就等你爹把钱转过去没几天,又莫名其妙来了个卖校服的实名举报那领导,还顺带把你爹彻底给套进去了——我总觉得一切都太巧了,这还不够古怪吗?”
听阿彪这么一分析,就连柯琪都感觉出了这件事确实不太对劲:“那你干嘛不直接跟我爹说啊?你早点提醒他不就完事了嘛?”
阿彪连连叹气:“这事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我就一给你爹打杂的,你爹哪里听得进去啊。我只能说希望是我想错了吧……”
柯琪沉默了片刻,难以置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是冲我爹来的?”
阿彪:“我也说不准。可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那你爹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么下功夫整他可就太恐怖太高明了。人家都说砍头不过头点地,你说他也不直接去举报你爹,而是慢慢给你爹下套,由着他自己一点点陷进去,你爹现在全部身家快赔进去了不说,头上的那顶乌纱帽还随时有可能不保了……这不就是温水煮青蛙嘛。”
柯琪连忙说道:“呸呸呸,你才是青蛙!我爹一向对人友善,从来没有得罪什么人,这么费力整他做什么啊?肯定都是巧合,就是你这个猪脑子想太多了。”
阿彪摊摊手:“你看吧,连你都不信我,你爹就更听不进去我说的了。而且现在事已至此,就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你爹往前走,要怎么办早就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反正现在这事麻烦大了去了,那一千多万的好处费你们一时半会是想都别想了,光是纪检委这边,要真严查起来,没个一年半载是查不完的,这紧要关头,你爹哪里还敢有什么大动作啊。”
柯琪沉默了许久不吭声,最后默默挂断了电话。
这么说来,她的退路就又少了一条。
深夜的街道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柯琪站在路中间咬了咬牙,又转身毅然决然地回了王德宣所在的那家夜店。
尽管已是深夜,夜店里依然人声鼎沸,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随着有节奏的音乐声疯狂摇摆着身体,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王德宣早已不在刚才的卡座里了,柯琪只好在拥挤的潮男潮女中四处找寻着他的身影。
她一脸烦躁地在偌大的蹦迪区穿梭着,打他的手机也一直没有人接听。这该死的王德宣,长得丑玩得花,才这么一会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很快就有几个穿着印着巨大logo的克罗心、纪梵希、BOY上衣的男人围住了她,柯琪一看,这不就是刚刚跟着王德宣在卡座里鬼混的那几个混小子嘛。
几人一脸调笑地看着她,柯琪望了一圈,王德宣并不在其中。
她内心极其厌恶王德宣的这群朋友,以往都是天天跟着他在酒吧夜店鬼混的闲杂人,别看一个个浑身名牌打扮得人五人六的,兜里面说不定连五百块钱都掏不出来,成天就是跟着王德宣这种公子哥到处混酒喝混妞泡。
可她这时候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好脸色,看着几人谄媚地笑着问道:“那个……德宣没跟你们在一起玩吗?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