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小姐,
真是抱歉的很呐,庵堂这里留不得你了,请尽快离开此地吧,”
慈訫师太语气冷漠的站起了身,
“——师太……您? 这是何意啊……”
苗小姐的眼睛里升出一层薄薄的水雾,使人不禁心生同情怜悯之意,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意外,
令室内的几人,也都流露出了惊讶之色,
“——慈訫师太,你明明知道绯云的嫡母是容不下她的,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的容身之所了,你还要逼着驱赶她马上离开?难道,你以前的种种慈眉敦厚,济贫救弱仁心为怀,都是伪善的不成吗?!”
大声的谴责从身后面传来,
有个姑娘推门而进,手里还拿着一匣子点心,散发着香甜的热气,看样子象是刚从镇子上买回来的,
这个打抱不平的姑娘,
也是个相貌端正身材姣好的,就差在一双横立的粗眉上,透出了些粗犷不羁的味道来,
她身上穿的素锦缎长裙,
剪裁合体布料不菲,头上的白玉兰花发簪玉色通透,价格昂贵,都显现出这个姑娘也是个家势不凡的大小姐,
“——满枝姐姐,
不得对慈訫师太无礼,”
苗小姐的呵斥声,都娇滴滴的清脆甜美,就如同是泉水敲击在石头上一样,
“——慈訫师太,请您万望见谅了,
这些日子里,我身体疲乏四肢无力,能否宽限几日,让我恢复些体力再离开呢?”
她小心翼翼的请求着,
“——不行!今天就必须离开!”
斩钉截铁的下令,令管事师太都觉出了诧异,
“——如果你实在没有力气收拾行李,我会命人来帮你整理箱笼衣物的,”
“——慈訫师太,你欺人太甚!”
那个叫满枝的姑娘,忽然气愤的上前来推搡慈訫师太,老人家本来身子就单薄孱弱,哪里经受得了她的这么大力一推啊,肩膀一晃儿,就撞到了床架子上,
“——放肆!!”
管事师太和小尼姑都走过来,满脸愤慨的左右围攻,擒住满枝的肩膀,紧紧的把她手臂给扭到身后,死死的按着,
小金子小心的扶住了静訫师太,她左脸上被撞出了一片淤青,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刺激的苗小姐,柔弱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慈訫师太,
您何必对我苦苦相逼呢,莫非是我嫡母的授意不成……”
是啊,满枝姑娘气的脸色铁青,
她是被家人当成耻辱送到这里来修行的,但家里从来就没人想害死她,还好吃好喝的花银子供养着她,只要她不回去折腾,老老实实在庵堂里待着,那就没人敢使手段来害她,
可是绯云她却不同,
她的嫡母视她为眼中钉心头刺,从小到大就频生意外,
再加上,前年的春天,
当嫡长女的未婚夫婿自打上门来作客,在环廊里无意中看到她时,就一直念念不忘,几次三番的撺掇长辈,意图改换婚约,把嫡母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当场就能手刃了她,
后来找了个由头,
把绯云给送到这庵堂里,就没打算再让她回去,指望着,能在清苦之地把她给磋磨死了是最好的了,
要不是她花银子一直照应接济着绯云,也许早就如了嫡母的意了,
现如今,
这个刁老婆子果然撕破了脸皮,暴露了真面目,要出手把她给赶出去,那绯云就是死路一条啊,素日里满口仁义道德的出家人,今天竟然如此的狠毒,活生生的把弱女子往死里逼啊,
“——苗小姐,
她……怀孕了,已经两个余月了,”
慈訫师太抚着自己晕乎乎的脑袋,无可奈何的说出了实情,
“——要是继续留下她,
那会毁了我们庵堂的清誉的,这里还有一群的妇人和好多的孩子们呢,
如果此事宣扬出去,
岂非被众人认为我们庵堂是那种隐晦淫乱之地了?那是要遭世人辱骂的,
将来这里的孩子,
长大之后,也是要出去谋求生计和嫁人的,可是有个这么个污秽的出身之地,谁会相信她们就是清白的呢?你让她们将来该如何立足于世上!!”
几人都被师太的一席话给震惊到了,努力消化着这个犹如晴空霹雳的消息,
就连满枝小姐也都泄气了,目瞪口呆的坐在几子上没了声响了,
“——师傅儿,
就让那个偷情的男子守口如瓶不就行了吗,”
小尼姑轻声的嘀咕着,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这样的好色之徒,岂是个好的?
正经人家的好男儿,那个不是先找媒人要三书六礼,四聘五金的?
做下这样败德害人,不守规矩的登徒子,想必对女子也没有丝毫尊敬之意,如此之人,你能指望他守口如瓶,不毁人清誉吗?”
老人深深的叹息,
“——也许呀,现在他还会得意洋洋的四处宣扬呢,不明真相的人们最是喜欢以讹传讹,渲染夸大了,
我们庵堂会被妖魔化为淫乱之所的,到时候,别说是这位苗小姐了,就连我们大家也可能被大众所唾弃,在这里都待不下去的,”
一席话,大家都噤若寒蝉,
不禁鄙夷的瞥向床榻上,那瑟瑟发抖的苗小姐,
“——诸位,请先出去吧,
不好意思,我现在要更衣了,”
苗小姐她轻咬粉唇,低下了额头,发梢垂在胸前丝丝的颤动着,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缠缠绵绵的使人惆怅,
小金子在慈訫师太的厢房里面,端着杯热茶一口一口的慢慢啜吸着,管事师太送上来两碗白粥,一碟子小咸菜,
白粥热气腾腾,
散发着稻米的香甜味儿,耳边是滴滴答答的雨滴打击树叶声,窗外过飘进来几缕带着雨气的凉风,把屋内的暑气给卷走了,
两人相对无言,
慢慢的喝着粥,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好了,不好了!
师太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啊!”
那冲动的小尼姑,一惊一乍的又突然闯了进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脸上一行行的雨水在不断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