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师爷,
把这第二位参赛媳妇的具体情况介绍完毕之后,台下的众人们都觉得,这次的头等奖必定是赵家村莫属了,
因为这个参赛的媳妇也太优秀了,
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如果不是她的支持和鼓励,赵家老三现在,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种田汉子而已了,
评委中的书院山长,
阖首微笑着,脸色舒展,飞快的在纸张上写着分数,
县令和魏大人也是频频点头,
心里都觉得应当让这个媳妇夺得头筹,这样可以在整个县城的范围以内,能掀起一股向学上进的好风气了,因为无论何时,偶像的影响力都是巨大的,
当台下赵家村的村长,
兴奋的和村民们都快要手舞足蹈的时候,
第三位参赛媳妇从幕后走了出来,瞬间台上台下一片的死寂,
差役和二丫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吗?
很快,台下就出现一些细细碎碎的悄悄议论声,
——怎么又是她?
——又来参赛了?
八里村的人还真是不讲究啊,
——是啊,上届的头等奖都拿走了,这次还要来拿这一百两银子?
都不用听台上的师爷介绍,小金子从身边众人的言语里,就了解到台上这位媳妇的生平了,
原来这最后的一位选手,
是八里村送来的媳妇,她叫王杏花,嫁到夫家已经都十年了,是这三位媳妇里面时间最长的,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是和其他的媳妇截然不同,
——她是个寡妇,
那是在她嫁入八里村的第三年里,
夫君在徭役期间,被山上滑落的滚石给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都被压在大石头下,
等到反应过来以后,
十几个人一起用力推,才把石头给推开,人都已经被砸扁了,没有了形状,粘在了地上,这些人只看了一眼,就都跑出去很远吐了,
噩耗传来,
如五雷轰顶,院子里面一片哀嚎声,家里的四位老人都承受不了,晕倒在地,剩下个儿媳妇是呆若木鸡,手足无措,
处理完后事,
操办完儿子的丧事之后,公公婆婆认为儿媳妇肯定是会离去的,因为没有孩子的牵绊,没人会一直守着这个家的,
果然,
娘家来人把儿媳妇给接走了,走的时候就挽着个不大的包袱,留下了个呆滞的背影,
以后的这些日子,
公公婆婆和爷爷奶奶都是瘫在床上,万念俱灰,没有了生存下去的意志,
谁要是饿极了,想吃饭了,就起来在炉灶下,塞一把枯枝点燃,煮点玉米糊糊喝了,接着就麻木的返回床上,扑倒再接着躺着,
就在这样,
生不如死的混日子时,婆婆的腰疼病犯了,起床坐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很是费劲还痛苦不已,
要是坐在地上烧火做饭,那疼的跟更是呲牙咧嘴,无法忍受了,而且脚也开始发麻,只有平躺在床上,才稍微缓解好受一点儿,
公公自己的脑子,
还是浑浑噩噩的,更别提去照顾婆婆了,再说,他这辈子,就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什么,只知道白天在地里侍弄庄稼,晚上回家来喝点小酒吃几个花生米,就舒服的不行了,
可是现在的他,
忘记了下地的事儿,庄稼儿都荒了,酒倒是没拉下,不止晚上喝,白天他也喝,喝醉了就倒下睡觉,醒了就接着再喝,以此来忘却心中的悲伤,
至于爷爷奶奶,
那就更不用提了,哀莫大于心死,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状态,没有一点精神头,更无暇去劝解他们了,
左邻右舍看到这家人这个样子,整天都没有一个人影在院子晃一下,都不禁摇头叹息,——这个家算是完了,
冬天了,寒风刺骨,
厚厚的雪堆积在院子里没有人清扫,夜幕降临,突然响起的烟花炮竹声,才让他们惊觉到,原来是已经过年了,今天就是除夕啊,
他们几个糊里糊涂的发着呆,房间里黑乎乎的,没有一丝的亮光,屋冷灶寒,一切都是那么的黯淡无光,
——吱嘎一声,
大院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挽着包裹,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一不小心,摔倒在雪堆里,
她挣扎着爬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的雪,捡起包裹,拎起了篮子,小心的迈过雪堆走进了堂屋,熟门熟路的点起了油灯,
放下了包裹,
就去了厨房,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就开始抱进来柴草,在炉灶下烧火,煮一大锅的水,
没过多久儿,
锅里咕咚咕咚的滚着水花,整个屋子都热乎了起来,有了人气儿,
接着她就手脚麻利的,
开始从篮子里往外掏东西,拿出一块儿肉,和一颗大白菜,还有一袋子面粉,挽起袖子来,开始洗菜剁肉馅,一通儿的忙乎着,
这些温暖和光亮,
令屋子里床上躺着发呆的人,都明白是儿媳妇回来了,他们心中先是一阵剧烈的惊喜,急着想出去见见面,紧接着又是一片的落寞,
见了她该如何称呼是好呢?这么久了,她可是嫁人了吗?嫁给谁了呢?那人对她好不好呢?
这每一个问题,
都让老人撕心裂肺的,又想起自己的那个儿子来,而且如果她嫁人了,再过来探望他们,也只是片刻的欢愉罢了,之后又是一片孤寂,就像是烟火落后的无边黑暗和宁静,
所以他们都是心态复杂的,
在屋子里面踯躅不前,但是媳妇带来的和煦和人气还是让他们心里暖意融融的,
正在他们惆怅彷徨时,
只见媳妇端着一盘子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如以前平常一般说了一句:
“——爹,娘,快起来,吃饺子了,”
这一句话儿,
让两位老人老泪纵横,一下子溃败瓦解了,
媳妇把盘子放在桌子上,
转身出门,谁也没注意到,她的脸上也都是泪水,她没有擦掉眼泪,而是接着在厨房,开始做着别的下酒菜,
火光忽明忽暗,
照映着她朴实无华的脸颊,随着厨房刺啦的爆锅声,炒菜的香气传出来,飘得哪个屋子都是,到处都是人间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