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
她就心如死灰,形同槁木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已经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意志,
每日里安安分分的做饭做菜,洗衣打扫,缝缝补补,
把整个家里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清理的干净清爽,窗明几净,还把屠夫给服侍的妥帖舒服,
那屠夫倒也满意的紧,
心情舒畅了,还常常买些卤肉和酒菜带回来,两人一起吃吃喝喝,如果不去主动招惹挑衅他,她就很少挨揍,
日子长了,时间有功,
这姑娘也慢慢的认命了,竟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其实倒也过得的,
嫁给谁还不是过日子呢,
而且现在的光景,她从不用操心吃穿,每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肥鱼大肉,各种点心水果应有尽有,
原来环境是真的能改变人的心态的……
至于这些银子是哪里来的,
还有屠夫经常干些杀人越货,见不得光的事,这些事姑娘也是知晓的,
但是她全部的身心都已经麻木了,都麻木到给他清洗沾满血迹的外衣时,一点都不以为然,不当回事了,
有时他回家,偶尔还会给她一些女人的首饰和珠宝,
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路来的东西,她也从来不去过问,因为问了也是挨打,她老老实实的收着就行了,
大家彼此都心中有数,这首饰的主人肯定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她就这样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麻木不仁的生活着,
一天黄昏,她还特意炖了一大锅的肉,等着他回家一起吃晚饭,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乖巧温顺的表现,和他的生活已经融为一体,
屠夫早就不绑着她了,就连她现在,在村子周围转悠个几圈,也没有人会疑心她这是要逃跑了,
晚上,屠户回来的有些晚了,又大剌剌的扔给她个钗子,她喜滋滋的忙接了过来,正要插在头发上看看好不好看呢,
突然间,
她如遭雷劈,呆愣的傻住了,身子象暴风雨中的枯树枝般的簌簌发抖,抖动个不停,
手中的是一个银钗子,缠枝桃叶上是个圆滚滚的寿桃,
这个图案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花样子,自己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亲自去自己老家镇子上的首饰铺子定做的,这是她送给自己的老娘过寿的礼物,
她翻转了过来,果然在桃子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柔字,那是她的名字啊,
这个钗子是她曾经亲手插在娘亲的发髻上的啊,当时老娘欣慰开怀的笑脸她还记忆犹新呢,
她大脑嗡嗡嗡嗡的蜂鸣,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猛地涌上心头,而心脏不胜负荷,呯呯呯的狂跳,似乎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她哆哆嗦嗦的颤抖着嘴唇问:
“……当家的,这个……这个钗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祈求的望着他,无比的希望他会回答是捡来的,或者是抢来的,
结果,
那屠夫背对着她,站在大锅前,揭开锅盖,用手直接从锅里挑出块肉就往嘴里扔,被烫的直斯哈,
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说:“是弄死个老婆子,从她头上拔下来的,”
她一口血就涌出喉咙,咸腥气倒灌了满嘴,她咬紧牙关继续哆嗦着问:“……那人呢?人在哪里呢?”
屠夫不耐烦的翻看着锅里的肉说:“扔村外的臭水沟里了,
估计现在早被野狗给拖走分食了,
其实,我本来就没在意到这个老婆子,
是她主动上来跟我打招呼的,问我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
我都已经摇头走了,她还在我身后一直跟着,拉着我衣襟一个劲的缠着我问,
给我烦的够呛,你看,这就是送上门的肥肉了,逼着我下手呢……”
她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心里恨不得现在立刻有个天崩地裂般的大毁灭,把一切都埋在土里吧,让她不用去发现,不用去面对……
她把嘴角的血丝一点点擦掉,嘶哑着嗓子说:“先坐下吃饭吧,我去给你拿坛子酒来,”
说罢就出去拿酒,
那屠夫转过身来,甩甩手上的油,就大大咧咧的坐在餐桌边上,等着老婆给自己盛菜倒酒,这日子过的,还真不赖,
那姑娘饭桌上是一杯一杯的给屠夫斟酒,还说自己也要陪他喝,今晚一定要喝个痛快,
屠夫本来就是个酒蒙子,
现在更是来者不拒,喝个畅快了,哈哈大笑着,
搂着她,一杯接着一杯,一直喝到天旋地转,眼前乱晃,就一头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姑娘看着他,
呆呆的注视了很久,眼神满是愤恨怨毒之色,
少顷儿,僵硬的转身去了厨房,拿进来那把斧头,
她猛地就爆发了,歇斯底里的,冲着屠夫的脖颈中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的砍去,
咔擦一下,斧子镶嵌在骨头里了,她双手用力的拔了出来,鲜血顺着把柄流了她一手,她毫不在意,紧握着把手又是用力砍去!
她的牙齿来回摩擦的嘎吱嘎吱的生响,一句接着一句的重复着:“那是我娘!那是我娘……”
咕噜噜的屠夫脑袋滚落在地上,当啷一声,她手中的斧头砸在了地上,
她失神的瘫倒在地,一脸的绝望,目无聚焦,眼神空洞象黑色的隧道,如同神魂丧失了似的……
乌云遮住了月亮,
星星也躲了起来,夜黑风高,
远处树林里的猫头鹰桀桀桀桀的嚎哭着,象是在为谁唱着丧歌儿,树枝摇曳晃动,似那群魔乱舞为祸人间,
第二天,
一大早,村子里的这几家人们,都收到了屠夫媳妇送的一大盆炖肉,
据她说的是,屠夫特意吩咐她多炖些,送给大家吃的,众人一见自然都是高兴收下,这么满满的一大盘呢,
哎呀,自己家今天一天都不用做菜了,这还冒着热气呢,都纷纷谢过屠夫媳妇,看着她远去,都各自转身回家吃饭去了,
吃饭时,
觉得这肉的味道有些怪怪的,但也都没多想,
可是,当天晚上就有人做了噩梦了,浑身大汗淋漓,艰难喘息着醒来,
发现对面的人也是满脸的惊恐万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一问才知,原来也是作了噩梦,突然一醒来,猛然间都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