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去年,
儿子和几个县城财主家的少年们,
从戏园子里出来,到处闲溜达时,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猎户女,拿着几件狐狸皮正要去皮货店里贩卖,
他们一时兴起,上前就要去强抢,
他们也不是没银子,也不是多喜欢那皮子的花色,
就纯属是寻衅滋事,说白了就是吃饱了撑得,找事消化食儿,就是要把纨绔的做派贯彻到底,
可那姑娘也不是个白给,人家正经是个茬子,
你想想啊,那姑娘常年累月的混迹在深山老林里,豺狼虎豹都不怕,还能怕他们这几个惨绿体虚的少年郎吗?
这些人在姑娘眼里就是一群弱鸡,她根本就没惯着这些人,跳跃翻腾,一顿拳脚下去,地上就倒了一片,
就县令家公子跑的最快,没受什么伤,可把他给吓坏了,
但后来他一回味儿,却觉得那姑娘很是功夫了得,英姿飒爽,真让人羡慕。
大概是慕强心理吧,他总是念念不忘的,
自己开始想学功夫,也想像那个姑娘一样潇洒,动作利落,挥斥方遒,片刻之间就能把对手打倒在地。
————
这事过去了有月余,县丞的侄子约他去自家庄子里喝酒,他骑马就启程了,
当天他们在庄子里开怀畅饮,
两个时辰以后,大家提议去庄子后面的山上,去打几只野鸡回来烤着吃,一呼百应,都纷纷提起弓箭上山去打猎,
可能是他们的人太多了,吵闹声把方圆几里的野鸡都吓得携家眷跑路了,
他们走了好久,遍寻不见任何野味,后来大家又都纷纷下山继续喝酒了,
他是刚才喝的太多了,在林子里走着走着,就有些不胜酒力,直打瞌睡,他索性坐在树下睡着了,
深更半夜冻醒了过来,感觉有些不对劲,身边分明有什么东西在喘息,
而且在前面,有对绿油油的光点在闪动,好像还有一股子腥臭味儿传了过来,
他吓的刚要尖叫,嘴就被紧紧的捂住了,
有个姑娘在他身后,用力按着他肩膀捂着他嘴巴,在他耳边轻声说:“别出声,别动,”
说着她把弓搭在他的肩膀上向前面瞄准着,他心里又惊又气的直想骂人,但还是尽量让自己别哆嗦,稳住肩膀,一动不动,
那姑娘放手就是一箭,嗖的一声,前方传来呜咽声,那头饿狼应声倒地,射中了!
他心中大喜,急着向前走去想看看,一把被那姑娘从后面抓住,把他抓得身子向后面倒去,
正在这时,一头狼从黑暗中向他们冲了过来,他身后的姑娘又是一箭,飞了出去,
——噗,射中了,但只射中到狼的肩头,不是致命伤,它还是继续扑向了他们,
他吓的屁滚尿流,急忙向旁边躲去,
他都感觉到了,狼身上的毛发擦过他脸上的触觉了,
窜出去好几米,他心惊胆战的回头去看,
只见那姑娘拿出一把短刀,一个闪身,就躲开了狼的正面袭击,绕到后面对着狼的后腰,用力砍去,
——咔嚓,一声牙碜的声音,
狼的脊椎骨被砍断了,那狼嗷呜一声就瘫软在地上,
他松了口气,总算是脱险了,
正觉得不好意思想向那姑娘道歉时,
只见她不慌不忙的把两头狼分别绑在一个扁担上,然后自己扛起来就走,根本就没打算接自己这个茬,
他硬着头皮在后面跟着,
不跟不行啊,在这黑漆漆的深山老林里,一个人太可怕了,猫头鹰的桀桀鸣叫声,分分钟能把他吓破胆,
那姑娘左绕右绕的,
不多时,前面的高坡上出现一座小木屋,
姑娘把扁担往地上一扔,就翻找出玉米来在锅里煮着,还把屋子里挂着的风干野鸡,切块爆炒了起来,
香味飘得到处都是,眼看着那姑娘做熟了,都开始准备吃饭了,
他才凑了上去说:“——那个,”
那姑娘抬头看着他说:“咦,你怎么还没走啊?”
他心想都这么晚了,哪能让他一个人就走了呢,多危险啊,他可是县令家的公子啊,
所以很不满的说:“你就让我这么走了?”
那姑娘狐疑的反问:“怎么,还得招待你一顿酒席才能走吗?”
说着戒备得看向他:“这可只够一个人吃的,”
他看着她黑黑的脸蛋,突然想起为什么看她觉得面熟了,这个就是在城里和他们打过架的那个猎户姑娘,
被她痛扁了一顿后,那些阔少气势汹汹的扬言要找到那个黑丫头报仇,所以还特意去皮货店打听过这个姑娘,家住哪里,叫什么名字,
好象这姑娘家的村子就离县丞庄子不远,
原来是她啊,
他笑嘻嘻的凑近去好奇的问:“那个,小黑儿,你还记得我吗?
我们在县城见过的,正所谓是不打不相识啊,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象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学吗?”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
这公子哥为了蹭了顿饭还真是会套近乎,
不过提到功夫她自己也是很感兴趣的话题,再加上这公子哥一副钦佩她的表情,让她也有些得意,就勉为其难的为他讲了起来,
两人还越聊越投机,
夜风徐徐吹过,从林子中吹过木屋旁,吹拂到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脸颊上,
青春洋溢,皮肤紧绷,眼中闪烁着光芒,年轻真好啊,夜风感叹着又徐徐飘过,
篝火明明暗暗的被风吹的来回摇曳,映照的姑娘脸上黑黑的皮肤透着晶光,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象小小的贝壳,
县令公子一时间竟看的呆住了,脸红了起来……
————
据小厮说,
从那以后,公子日日都要去寻那个黑乎乎的猎户姑娘,两人经常去后山的深林子里玩,
县令夫人不由的一阵头晕,万万想不到啊,儿子竟然送给自己这么一份野味大礼包,
他说的心有所属,难道就是那个农村土包子吗?
一个粗鲁黑黑的,以打猎为生的野丫头,怎么能进他们家的门呢?
就连做姨娘都不够格啊,我的天呐!
她还真怀念以前儿子还是个纨绔的时候,
虽然天天闹事闯祸,无一刻的消停,
但至少——他那时的审美还是很正常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