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押解油水真大,他可赚了不少,
魏大人随即义正言辞的道:“刘老爷子真是过誉了,路见不平而已,我等作为官吏既然为朝廷效力,就是黎民百姓父母官,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
理应一心为民谋福祉,最是应该怜贫惜弱的,哪有眼见百姓有难而不管的?
再说他一孤寡老朽之人,年迈多病孤零零的,哪能丢下他不理的,就让他一路和我们同行到黑城吧。”
“大人真是高义!简直义薄云天!如果朝廷官员都如同大人一般,何愁我大麓国不海清河晏国泰民安!”
小金子大力捧场,马屁拍的啪啪响,直把魏大人恭维的面容舒泰春风拂面。
他既拿着银子又得了赞誉,心里美的很,这趟押解差事是真不错啊……
小金子得偿所愿,一出门,遇到周副尉,他在门口站着,身材挺拔,如青松英柏,英俊的脸上嘴角含笑,歪着头看着她,眼里饱含内容,呀,突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了,咋回事儿,
是笑她刚才拍马屁拍的太夸张了,把魏大人糊弄的不分东南西北了吗?她顿时一种被人拆穿的窘迫感,讪讪着从他旁边侧身而过。
下午,吴差役病情好转,已经不再发癔症般狂叫,喝药之后正常的入睡了。
魏大人通知众人,明早出发去继续前行,
各犯人的家眷们趁机清洗衣裳,托差役上街买些吃食和针线荷包,看着周姨娘缝制衣服都有些眼热,这东西对女人大有用处,
路上一旦衣裳被树枝划破口子,可以及时缝补上,否则妇道人家衣裳漏洞的真不好见人了。
第二日,一大早,驿馆厨子做好了大锅饭菜,一人一个粗面白面两掺的馒头,一根玉米,一块咸菜疙瘩,粉丝白菜汤,
食材不咋地,但做的还算可口,大家都一扫而光。休息了两日,出发时都比较有精神。
二丫把她在秦城的收获都放到木板车上推着走,走到半路,刘老爷子体力就不支了,总是要停下来歇脚顺气,她看到刘老爷跟不上大家,总是让她们几个等待,很不耐烦,就趁其不备,一把薅住把他扔到车上,推了就走,
老爷子,也不以为忤,知道这胖丫头,挺虎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大局落定,他心里再无一丝牵挂,反倒轻松了下来,在板车上晃晃悠悠的竟然给晃睡着了。
众人一路前行,扶老携幼,气氛和谐,很快就出了秦城,路上没人磨洋工。王差役也没再抡过鞭子,
大抵是这几日听过刘老爷子讲诉黑城的情形,知道是个土地肥沃民风淳朴之地,所以大家没了之前的绝望和麻木,在哪里还不是活呢,而且还是个山水富饶物产丰富的地方,那绝对是个意外之喜,至少不用担心挨饿和受歧视了。
大家都是一同从京城被驱赶出来的,到时候也可以互相帮衬着渡过难关。
这一路上,有几家在京城完全不来往的人家,现在也都成了能一起拾柴,一同喝粥的熟识。
环境真的能改变人啊。
中午在一个小河边暂停休整,小金子让周姨娘坐板车上休息,
河边蚊虫滋生,离的近的,会一直被叮咬,就让二丫给推着离河远点,
毛差役过来给大家一人发一个粗面白面掺和的馒头,跟小金子说:“七小姐,要给你打些水吗?”
“切,哪用得着你,闪开点!”二丫在他身后抬着满满一锅的水,周姨娘忙让她把锅架在石头上,点上枯枝干草,把水烧开,
因为小金子一直告诫她们尽量要喝烧开的水,所以周姨娘一般都是把水烧开了晾凉了再灌水囊里。
小禾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周姨娘一见就揪住她,让她坐下别动,把她一头乱糟糟纠缠打结的黄毛,一点点的梳理打通,拿木梳沾点水,一下一下梳顺光滑,在整整齐齐的编了个小辫子,瞬间成为了菩萨身边的小仙童儿。
二丫从篮子里翻出了一块酱牛肉,她既不切片,也不放碗里,直接拿在手里,就张嘴撕扯着咬,还吃的急赤白脸的,猛一下噎到了,‘哏—哏—哏’的连着打了几个嗝,
豪放的令毛铜柱都直震惊,他是没见过哪个女子这般吃相的,一边懵楞着一边往回走。
周姨娘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碟子用热水烫过,把酱牛肉抢下放在碟子上,用小匕首切成一片一片的,再递给二丫一双筷子,让她拿着筷子夹着吃。
二丫呜的一声:“这样吃着一点不痛快,姨娘,就几口的分量,用得着搞这么麻烦吗,有这功夫我都吃完了!”
周姨娘谆谆教导:“二丫,做事要不疾不徐,温柔得体,不要鲁莽粗鲁,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会嫁不出去的——”
“切,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嫁人!好好的爽快日子不过,上杆子去给人家做牛做马?我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二丫不屑一顾的直撇嘴。
周姨娘还是很有耐心的接着劝说:“你不嫁人,将来就无儿无女,以后你人没了,都没人给你烧纸钱 元宝,供香烛贡品,岂不凄凉?那你在地下都要穷死。”
“没事的,姨娘,总会有人上错坟的!”二丫满不在乎的答她。
周姨娘:“——”
二丫把碟子里的肉都塞在嘴里,翘着脚说:“一到清明我就去抢别人的啊!再说,我在下面的亲人可比上面多多了,可以啃老啊,姨娘,你真是过虑了!”
周姨娘:“——”她突然就理解奶娘一家的无力感了。
刘老爷子在旁边,听得哈哈哈哈笑了起来,大家这么久了,头一次看老人能这么开怀欢笑,因为他要不是枯坐垂泪,要不就是抱着郑其的骨灰发呆,这么舒展的表情真的从没有过。
二丫回头看到他,一边嚼着牛肉,一边问他:“老头,猪老是盘菜,人老没人爱,你这么大岁数了,都还没结婚,一定存了不少银子吧?”
刘老爷子——
周姨娘尽量克制着,小春没憋住‘噗呲’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