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萧烨身边的几人闻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那是，谁都没有我们烨哥厉害！”
萧烨皱眉：“别拿我和女人比较。”
课间休息，颜玄静静地坐在一边吐纳灵气。现代运动员缓解疲劳的方式是补充电解质，对修士来说就是补充灵力。
下半节课因为有人离开了，教习长老便重新安排了比试：“这次的对练分组……第七组，萧烨和颜玄。”
颜玄听到后便把目光投向萧烨。
她此前没和对方对练过，也没有过其他接触，因此今天还是第一次正眼看对方。
剑天门有规定，门内弟子都要穿统一的弟子服，白底黑纹，腰束素带，除此之外颜玄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
而萧烨则在普通的弟子服外面又套了件长袍，身上环佩叮当，有一瞬让颜玄想起了傅子雅。
但是傅子雅的品味没他那么糟糕，像个花孔雀。
不过穿的还是很有钱，想来应该是大家出身。
萧烨，萧……会是‘傅邢楼萧’里的那个萧么？
杭瑛这时突然蹿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你……你小心些哈。”
颜玄：“？”
杭瑛说完后便跑到新队友身边了，颜玄转头，发现萧烨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颜玄下意识握紧了木剑。
她刚刚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接近……
这个人，和之前对练过的同门水平都不一样。
他很强。
“长老，把萧同门和颜玄分一组不太好吧。”
想了想，杭瑛还是去找了授课长老表达自己的疑惑：“颜玄她入门才几个月，但是萧烨……”
长老抬手止住了她的话：“我心里有分寸。”
“在下颜玄，请萧同门指教。”
行过礼后，颜玄便摆出了《月升衰》的起手式。她平时和同门对练一般不会用这个，只用大课教的基础剑招，但面对萧烨时，她下意识拿出了自己的底牌。
好快！
视野晃动，萧烨的身影一下子变成残影，颜玄举剑格挡，却被劈下来的力道震得木剑差点脱手。
意识到硬碰硬不行，她迅速矮身躲过萧烨一记横扫，右腿蹬地朝另一侧滚去。
站定后，原先她站立的位置上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痕。
不灌注灵气的木剑也能有这么大威力吗？颜玄想。
萧烨的身法比她快，力道也重逾千金，颜玄左支右绌，勉强坚持了十分钟后，萧烨的木剑猛地砸向她右肩，骨裂的声音隐约传来，颜玄手中剑掉落在了地上。
“咔”的轻响响起。
颜玄愣愣地低头看地上碎成两半的剑。
萧烨已经收剑准备离开，颜玄这时却像突然回神一样，捂着右肩冲过去拦他。
“萧同门！”她肩膀剧痛，眼神却闪烁着光彩。
“你好厉害。”颜玄真诚夸赞：“刚刚砍我右肩那下好快，我觉得我明明躲开了，但还是被击中了，请问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到的么？”
她虚心请教，想完善自己的战斗路数。
“不能。”冷漠的声音响起。
不告诉也在颜玄意料之中，毕竟谁都有独门秘籍，不想为外人所知。
“抱歉，是我冒昧……”
颜玄还未说完，萧烨却抬着下颌瞥了她一眼，语气轻蔑：“女人学那么多有什么用。”
颜玄愣住了：“你……”
几息后，愤怒从心头卷起，颜玄眉头下压刚想反唇相讥，却被杭瑛拉住了手。
萧烨转身离开了。
“哎呀你别理他，萧烨就是那样的人，离远就好了，别触他霉头。”
下课了，杭瑛拉着她往寝居的方向走。
“那样的人？”颜玄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他说话一直这么欠？”
颜玄很费解，都修真界了，还有这种脑子进水的极端大男子主义？
“萧家的人嘛，就是这样的。”杭瑛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四大家里他排最后是有原因的。”
颜玄一开始的猜测没错，萧烨还真是那个萧家。
但是……
她表情扭曲：“你拍到我伤处了。”
“哎呀呀。”杭瑛连忙道歉，颜玄顺势道：“你多给我讲讲那个奇葩萧家。”
“嗯……我想想。”杭瑛歪了下头：“你知道吧，修真四大家是靠综合实力评出来的。”
“前三家或多或少都出过飞升的前辈，萧家却没有，论族里最强的战力甚至比不过后面几个家族。”
“那萧家怎么挤进来的，走后门？”因为萧烨的缘故，颜玄对萧家没有任何好印象，此刻语气也不怎么好。
杭瑛摇了摇手指：“是因为人多。”
“每个萧家人，最少也有三四个孩子。”
蚂蚁虽小，多了却能咬死大象，更何况是修士。足够多的中流修士维持住了萧家的地位。
恶补过修真界常识的颜玄觉得有点奇怪：“但我记得，修士修为越高生育便越难，萧家怎么生那么多孩子的？”
“只要有一方不是修士就好啦。”杭瑛道：“身体健康的凡人女子，一辈子还是能生不少孩子的。”
颜玄：“但是只有两方都是修士生出来的孩子才一定有灵根……”
“就像蒙彩一样，孩子够多，总有中的。”
凡人只能活几十年，修士却能活几百年，漫长人生里可以纳无数个小妾，来为萧家的大业添砖加瓦。
“那生出来的女儿……”
“大部分都送出去和其他小家族联姻，偶尔有特别强的自己偷偷跑掉了。”杭瑛点评：“不得不说，联姻确实为萧家拉拢了不少拥趸，也维固了地位。”
颜玄这回知道萧烨为什么能说出来那种话了。
一个建立在女人的苦难上繁荣发展的家族，其内部女性的地位可想而知。
“总之，萧烨就是不把女人当人看的，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该乖乖待在家里生孩子。”
杭瑛安慰她：“我知道你有点生气，但是不要跟他对着干，萧家再怎么说也是四大家，我们惹不起的。”
“他那些话，当听不见就好了，反正你不凑到他面前他也不会主动过来骂你。”
她絮絮叨叨的：“要不然下节课我陪你去找授课长老吧，让他以后不要把你和萧烨分一组，其实挺多人不想和他一组，长老会理解的……”
“不用。”颜玄冷笑一声：“不用避开他。”
与之相反，她甚至还想再和萧烨打一架。
她迟早有一天，会把这个贱人打趴下。
晚间上郁苍的补习班时，颜玄努力的劲头差点吓到了郁苍。
“受刺激了？”他指点颜玄的出招。
“嗯。”颜玄点头：“大概有了目标。”
她究竟是为何而修炼。
像是对颜玄的话毫不意外，郁苍没有就这个话题追问下去，只在一旁调整她错误的姿势。
“等一下。”他忽然皱眉，两步走过去捏住了颜玄的肩膀：“你这里……”
“嗷！”
颜玄很没形象地大叫了一声：“疼疼疼疼疼！”
“受伤了？”
冷汗从鬓边划过，颜玄嘴唇发白：“没折，有点裂。”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颜玄想打死萧烨的心十分迫切，恨不得压榨睡眠时间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见郁苍想拨开自己的衣领查看伤势，颜玄忙喊了一句：“我自己上过药了！”
郁苍却无视了她的反抗，颜玄在他手下挣扎的力道如同野猫，款式保守的弟子服的衣领被他扯开，露出一大片带有青紫淤痕的细腻肌肤。
凉风从衣领的缝隙间灌进来，冷飕飕的，颜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旁边草丛忽然一动，颜玄下意识扭头看过去，但郁苍动作比她更快，一道灵气打过去，一个白影从草丛里窜出来飞快地向丛林深处跑去。
“……狐狸？”颜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但刚刚升起的旖旎氛围一下子被搅得一干二净。
“宗门后山上常有动物出没。”郁苍拧起的眉头仍未松开：“你身上的伤……”
“练习的时候伤到的。”颜玄不想多言。
带着滚烫温度的指腹触在伤处，颜玄一个激灵，下一瞬却感受到熟悉的灵力从肌肤相贴处传递进经脉里，暖融融地包裹住了伤处。
郁苍收回手：“固定了一下骨头。”
颜玄满目惊奇地活动了一下肩颈：“诶，好像没有刚才疼了。”
但是白皙细腻的肌理上青紫血淤依旧醒目可怖。
郁苍看了一眼伤处，而后对颜玄道：“跟我来，我房间里有伤药。”
“啊？”
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颜玄被郁苍带到了他在剑天门的住所。
郁苍的居所是非常朴素的一人间，和颜玄的那间屋子区别大概就是少了张床，在初始的房间配置下没有添加任何多余的家具。
除了靠墙放着的那个剑架。
“好……”几个词在颜玄嘴里绕了几圈，最终她道：“好简约。”
“不过外物。”
他弯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瓶药膏出来。颜玄连忙接过，没让他给上药，而是自己涂了。
不愧是剑天门首席的伤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擦完后颜玄恋恋不舍地还给郁苍，却听对方道：“你拿着吧。”
“以后常有受伤的地方。”
颜玄从善如流地收起了药膏。
不要白不要，她才不会推辞。
因为受伤了的缘故，郁苍难得没再严苛地要求她训练，反而让她回去休息。颜玄虽然有心努力，却拗不过郁苍，只得乖乖回去睡觉。
之后的一段时间，颜玄对修炼这件事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室友杭瑛。
杭瑛：“你最近上课好认真。”理论课作业也不糊弄或者抄她的了。
“我为我先前的摸鱼状态感到忏悔。”颜玄垂眸奋笔疾书。
因为前二十几年都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缘故，颜玄并没有其他修士那样从小熏陶的环境，许多修真的概念对她来说都十分陌生且难以理解。
知识储备的积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努力了就能立马看到回报。
但剑术却是每多练一个时辰，就能感到自己对剑招又熟悉了几分。
这一天下午的剑术实战课，打败了同组对手后颜玄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了一边的空地上。
“不走吗？”杭瑛问她。
“我休息一下。”
嘴上这样说，颜玄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萧烨的身影。
从旁观者的视角，她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萧烨实力的强横。
自然不能与郁苍比，但在他们这群入门时间还不长的同门里，已经是格外突出的佼佼者。
萧烨从小接受萧家的系统训练，又是主家次子，身上被投注了无数资源，颜玄一个入道不足半年的修士要想打败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颜玄是一个，想做就一定会做到的人。
“动作很快，力道又重，看起来很无懈可击……”
颜玄目光紧紧地盯着萧烨与对手缠斗的身影。
萧烨太快了，对手刺出的每一剑都击不中他，不仅如此，若是被萧烨近身了，对面又不能抗下他连续几下的攻击。
抓准时机，萧烨向对手刺出一剑，势如破竹，对手却没有躲避，而是以同归于尽的气势反刺了回去。
——两柄木剑即将交错。
出乎颜玄的意料，萧烨竟然选择了躲避。
如果是她，一定会选择正面对其锋芒，萧烨怎么会……
啊，明白了。
颜玄眼睛忽然一亮。
在她灵感迸发的一瞬间，萧烨也终于打败了对方，木剑横在对手颈间。
在萧烨注意到她的视线前，颜玄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而后站起来走到杭瑛身边：“走吧。”
想要硬碰硬降维打击萧烨，这并非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绝不是以颜玄现在的实力能办到的事。
所以只好讨巧，观察萧烨的战斗风格与偏好，找出他的强项与弱点，避其锋芒戳其软肋，研究出一套针对性的对战方案。
一套颜玄这样入道不足半年的仙道小白，也能把萧烨这样眼高于顶的人踩在脚下的方案。
杭瑛看她忽然轻快起来的步伐，疑惑道：“怎么感觉你心情突然变好了？”
颜玄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冲她眨了眨眼：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