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蹲在田埂边,抱着难得闲下来的灵犀紧紧盯着妙蛙种子。
妙蛙种子也很紧张,它嗅了嗅面前开始冷却的毒囊,藤蔓在身后毫无章法地乱舞,就好像它现在的心情。
终于,它下定了决心。
它模仿着母亲,小心翼翼地收敛牙齿以防将毒囊的外膜戳破,囫囵吞枣一般将毒囊咽了下去。
毒囊柔顺地滑过喉咙,顺利地进入了消化系统。
刚一下肚,妙蛙种子只觉得身体发热,头晕目眩,它摇晃着脑袋,没头没脑地在田里撞来撞去。
赫默眼疾手快地拎着它的腋下抱了起来,避免伤到田里的药材。
妙蛙种子没有反抗,乖乖地任由赫默将它举起来。
赫默仔细观察着妙蛙种子的样子,表情迷离空洞,看起来跟喝醉酒了一样。
“嗒呐。”妙蛙种子垂下耳朵,虚弱地发出一声叫声。
它有些晕乎乎的。
妙蛙种子在空中蹬了蹬脚,茫然地看着赫默,视线一矮,和赫默肩膀上的灵犀大眼瞪小眼。
灵犀撇撇嘴,小声嘀咕:“布咿布咿。”
它蹭蹭赫默的脸颊,潇洒地跳下来,步伐轻快地离开了田野。
大概又去训练了吧。
赫默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妙蛙种子。
它低垂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神半眯,没一会竟传出微弱的呼噜声。
“……睡着了?”赫默无语凝噎,只能把妙蛙种子放下来,看着它放松地伸展四肢,打鼾进入沉眠。
妙蛙种子这一觉就睡了足足两个小时,醒来后扒拉着剩余的另一个毒囊,抱着田里的石头又陷入了沉睡。
三只走路草也难得在白天出没,它们好奇地看着妙蛙种子,挤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然后便在妙蛙种子身边找了个地方扎根,将它围了起来。
赫默笑着摇摇头,有走路草守着妙蛙种子,他干脆起身,往村里走去。
清姬叫人收拾出来一间干净的屋子,在地面铺上了干燥柔软的稻草,模仿鸟巢将稻草抓出一个个凹陷,然后将抱出来的精灵蛋一个一个放进去。
“在面上也铺一层吧,模仿母鸡抱蛋的感觉。”赫默道。
于是村民们又加了一层稻草,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由谁来看护这些精灵蛋。
因为从未有人孵化过精灵蛋,也没有驯服过精灵,因此,大多数人对这些精灵蛋不抱希望,认为即便小概率孵化出来,这些精灵长大后依旧会回归大自然。
赫默看了一眼众人,目光扫了一圈,然后确定了人选。
他指了指人群后面好奇探头的其中一个小孩,笑眯眯道:“不如,就让花玲来照顾这些孩子吧。”
抱着稻草的小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什么?我吗?”
周围的人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
赫默摊摊手,说道:“村里还有更加重要的工作需要交给成年人,我相信,花玲也想要帮忙分担一点工作吧?”
是啊,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照顾精灵蛋什么的,还是小孩子来吧?
于是大人们同意地点点头,露出笑容。
抱着稻草的小孩大概十岁左右,长得娇小,穿着麻灰色的棉质长裙,乌黑的头发上扎着深灰色的棉布发带,小脸清秀,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叫花玲,这次混乱使她失去了父母,这些天,都是靠吃百家饭来养活自己。
花玲局促地捏了捏长裙,鼓起勇气大声道:“没错!花玲也想帮忙做事!”
赫默鼓励地对她笑了笑。
他选择孩子是有理由的。
村里的大人们观念难以扭转,但孩子不同,他们天真单纯,并不能很好地理解大人们对精灵的排斥和恐惧,最初走路草主动跳出来的时候还会有孩子被吓哭,但是直到现在,还会有小孩偷偷去摸摸走路草的叶子呢。
努力地照顾这些精灵蛋,当孵化出奇妙的生命的时候,心里一定会产生许多感触吧?对精灵这种生物,或许不再会一昧害怕了。
赫默这样想着,面上笑得一派和善。
当他从被暂定为‘培育屋’的小房子出来,并找到妙蛙种子的时候,后者已经清醒了。
它沉默地坐在田里,背对着赫默,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赫默的脚步顿了顿,叫了它一声:“妙蛙种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石化一般的妙蛙种子动了动,转头,用一张茫然的面孔对着他。
“……?”赫默一头雾水地看着它。
妙蛙种子鼓了鼓腮帮子,做出一个呕吐的动作。
吃坏肚子了?
赫默刚一这样想,就看见妙蛙种子吐出一团深紫色的液体。
那粘液一沾到土地和初生的嫩芽,就冒出白烟和‘滋滋’声,那嫩芽立刻肉眼可见地萎缩变黄,最后枯萎。
赫默脸色大变:“我的虎尾狮!”
妙蛙种子一个激灵,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赫默心痛地看了一眼嫩芽,慈爱地望向妙蛙种子。
“噢,是学会毒系招式了吧?是剧毒?”
他努力让语气变得温和。
比起一株还未长成的虎尾狮,还是学会新技能重要一点。
他弯下腰仔细观察那团粘液,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赫默略一思索便想了起来。
看起来有些像阿利多斯吐的那团毒液。
不知道以后吃些其他毒物这个技能会不会发生其他改变。
是毒性慢慢叠加?还是每吃一个毒物体内就生成一种毒素,想用哪个就用哪个?亦或者,是替换上一种毒素?
赫默暗暗想着。
这些问题还需要未来慢慢验证,当下,妙蛙种子通过吞吃毒囊习得剧毒技能无疑是意外之喜。
“难不难受?这个毒液是用完就没了,还是可以自己生成?”
他仔细询问妙蛙种子。
妙蛙种子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
赫默一边猜测一边道:“是可以体内生成?只是时间比较漫长?可以储存积累吗?”
看着赫默逐渐平静下来,妙蛙种子靠近了一些他,认真地用肢体语言来回答他的问题。
赫默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摸了摸妙蛙种子的耳朵。
他思索一会,道:“给你取个名字吧?”
妙蛙种子,妙蛙种子,每一只妙蛙种子都能被这样称呼,但是,如果取了名字的话,也就意味着对赫默而言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个体。
取下名字的那一刻就代表他们之间有了羁绊。
灵犀是因为是第一只精灵,对赫默来说意义非凡,而经历了多次战斗之后,这只性格天真的妙蛙种子也在赫默心中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妙蛙种子愣了愣,睁大了眼睛。
它当然明白名字意味着什么。
灵犀整日在它耳边嘀咕,仗着自己在赫默心中的地位隐隐压着它,这些妙蛙种子都明白。
和母亲所说的不同,除了第一次不太愉悦的见面,赫默似乎从未苛待过它,给它吃给它喝,还会鼓励安慰它。
它所需要付出的就是全力以赴的努力。
妙蛙种子瘪着嘴,泪汪汪地蹭了蹭赫默的小腿。
赫默低头一笑,揉了揉它那似乎只是进化中多余出现的‘耳朵’。
“绿色……就叫你翡翠吧。”
希望妙蛙种子如同翡翠一般耀眼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