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死者的心脏？”
面对何君延的疑问，王冬冷静地点头默认。
“死者的肝、脾、肾、肺都被凶手挖出来用刀子串在地上。”
李清源指出了其余四处内脏的所在方位，语气沉重。
“而且每处内脏旁边都有一条用血画出来的弧线。”
“邪教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至少正常人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有目击证人吗。”
听闻此言，一名女子从背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警察同志，是我，是我最先发现他的。”
何君延转过身，是一名中年女性，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多，留着棕褐色的卷发，浑身瑟缩着，看上去似乎惊魂未定。
“请问贵姓。”
“我姓王，王佳玉”
“王佳玉小姐，可以请您再说一遍详细经过吗？”何君延温柔地问道。
王佳玉点点头，脸上惶恐不安。
“刚才我在楼上阳台洗衬衫。”
说着，她指向死者背后二楼亮着白炽灯的阳台，防盗网上的确挂着一件水淋淋的白色衬衣。
“大概十一点二洗完衣服，我照平常那样把水倒下一楼的排水渠，一般来说晚上这个钟数附近都是没人经过的。水倒到一半我才发现楼下有个人影，我马上向他道歉，但是他既没有理我，而且还一动不动。我感觉不对路，就拉我老公出来一起看，他看到那地上有一滩血，直接晕血晕过去了，是我打的电话报警。”
“在我们来之前有谁动过尸体，或者还有其他目击者吗？”
“不清楚，因为那时我报完警后去扶我老公进房了。”
“听口音您是外地人吗？”
“是的，因为工作原因上个月底和我老公搬来这边，入住了两个星期不到。”
何君延与李清源相视一眼，李清源对王佳玉前后的叙述表示无异议。
“我暂时没有疑问，谢谢您的配合。”
“希望能帮到你们。”
王佳玉颤巍巍地说完自己所了解的情况，便退回到人群中。
一旁吃瓜的老大爷唠起了风水的一套：“这一带曾是崇山峻岭，据我爷爷说是块墓葬的风水宝地，但后来被地产商收购开发，破坏了这里的风水，先人被迫迁坟。”
话到一半，老爷子故意停下捋捋胡子。
众人都专心地听着，不作一语，周遭安静得有些阴森恐怖。
老爷子叹了口气，表情凝重，用低沉的腔调接着说道：“都说人死有气，人活着要有瓦遮头，人死了要有葬身之地，动房瓦如杀衣食父母，动墓穴如扰逝者安宁，先人咽不下这口气，便回来报复，你们可要小心咯。”
语毕，老爷子历经风霜的脸上皱纹微微颤动，露出邪魅诡异的笑容，笑得众人心里直发毛。
在若明若暗的灯光下，老爷子的脸显得那般苍白，那般死气沉沉，仿佛他就是那尊从阴曹地府返回人间追魂索命的厉鬼。
李清源挠挠眉头，无奈和无助涌入心扉，关键的线索一条没有，捣蛋的人倒是不少。
“大爷，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大家都还想睡个安稳觉呢。”李清源苦口婆心地劝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年轻时是个说书的。”
“人命关天的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为老不尊，教坏子孙。”
“吓到我家孩子了。”
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大爷灰溜溜地走了。
正当案件毫无进展时，有人提出了重要的线索。
“请问，死者的脸上是不是有道疤。”
发言者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性，身高一米七左右，黑色短发，中等身材，不瘦不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足足有一厘米厚。
李清源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书呆子，言谈举止都文绉绉的，他喜欢这类男生，这比那些缺乏管教而又狡猾的街边混混强多了。于是，他单刀直入地问道：“有，你认识死者？”
“不，不认识，我是看到他脸上的疤才想起下午的时候见过他。”
李清源铁青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继续追问：“你在哪里见过他。”
“信记门口。”
“信记，新南大街那家大排档吗？”
“是的。”
书呆子笃定地回答。
关于信记，李清源是再熟悉不过了，值完夜班他经常会到那里吃早餐。
信记的老火白粥和包子是方圆几里做的最好的，也是附近最早营业的早餐店。
李清源记得有次五点经过，店门口的蒸笼已经团团冒气了。
“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记得见过死者。”
何君延的疑问一针见血地提醒了李清源，对啊，谁会无缘无故地去留意一个路人，尽管死者有明显的外貌特征，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书呆子的出现，既在案发前见过死者，又出现在案发现场，还为我们提供线索，这一切未免太巧合了。
再说，就连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未曾见过死者……
疑点重重之下，李清源重新打量眼前的书呆子，似乎听见纯良的面具之下他在狰狞地笑着。
“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故。”
书呆子将眼镜推上鼻梁，看上去他很淡定。
“大概下午五点多，我在家里开的水果店工作，在信记的斜对面。当时没什么客人，我就坐在前台玩手机。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吼，我就跑出去看。”
“是死者吗？”
“不，不是，是信记的老板，当时死者趴在地上，老板用力地挥着拳头，威胁死者下次要是再见到他，绝对不会放过他。死者爬起来爆了几句粗口就往市场方向逃了。”
“你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吗？”
书呆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期间，不远处传来车辆压过泥路的“嘎吱嘎吱”声。县公安局里的刑事勘察车摇晃着抵达现场，随后停靠在派出所的警车旁边。
车灯关闭，左侧车门打开，法医张群从车上下来。他的胸前挂着一台索尼照相机，右手提着工具箱，不悦地吐槽道：“这里连条水泥路都没有，坑坑洼洼的。”
另一侧车门打开，法医宋薇踏出车外。她稍稍整理歪掉的白大褂，简短地回应张群：“新建区。”
随即，宋薇合上车门，向案发现场走去，张群紧跟其后。
围观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那具被挡住的尸体随人群的散去慢慢映入他们的眼帘。
“你好，刑警队法医科宋薇，这位是张群。”
宋薇表现得很冷静，似乎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
“你好，城南派出所李清源。”
三人友好握手，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看上去很棘手。”
宋薇看向被挖空内脏的尸体，不由得苦笑一声，案情好像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糟糕。
“能惊动到法医科的两位，就已经不简单了。”
“有线索吗？”
“已经确定嫌疑人，准备调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尽力而为。”
了解案件大致后，宋薇戴上医护手套，与张群开始现场取证工作。
另一边，李清源吩咐王冬留在现场给两位目击证人做一份详细的记录，必要的时候协助刑警队，他会与何君延一起前往信记。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冬轻声问道，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笔记本作出书写的准备。
“我叫凌淼。”
书呆子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