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一线曙光把整片森林映照得宛若仙境,我们终于被吊下来的篮子拉上了天坑,那伙干警不知轻重,想要把绿毛僵尸烧掉,却被师兄及时制止了。
师兄告诉他们,这绿毛僵尸已经发生变异,成了“旱魃”,千百年来,更是吸纳了无数精魄,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万万烧不得,只能挖个深坑,把它埋入地下。
那群警察对于驱鬼降魔乃是外行中的外行,又因被那僵尸杀死了好几个弟兄,自然对师兄的话深信不疑。
天坑顶部距离下山的索道缆车还有相当远的路程,师父一直昏迷不醒,几名协同我们一块儿回去的干警帮忙背着师父,众人失魂落魄,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了山顶的缆车接送处。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登山游客纷纷上山了,看见我们这群奇怪的组合,都不免投来疑惑诧异的眼神,我的双手被紧紧铐住,浑身脏乱不堪,倒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我想他们一定认为,我就是一个逃窜多年的罪犯,现今终于被伟大的人民警察绳之以法了。
凌空飞跃般的缆车沿着索道慢慢滑行,我此刻已经无心留恋四周醉人的风景了,整个儿身心疲惫,又替师父忧心如焚,他老人家身中三弹,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不过这几名警察比我更急,他们的弟兄被僵尸咬断一只手臂,此刻依然处于极度昏迷之中,若是迟了一步,恐怕性命不保。
上山的缆车与我们在半空中交汇的时候,我分明看见了好几车身穿制服的警察,他们大概是被派去增援的队伍,毕竟还有一些善后工作需要他们去做。至于那座诡异的佛殿,苏雪临走时已经交代了他们,万万不可靠近!
一路无话,待我们坐了半个多小时的缆车,抵达观光车站的时候,早已经有一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恭候我们了,看来警方办事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见我们从缆车下来,那十几名接应的条子立刻有模有样地拉起了警戒线,观光车站自然人潮涌动,好多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都叽叽喳喳朝我们这边投来疑惑和惊讶的眼神,她们一定在心里面反复猜测:这样一名年纪轻轻的“罪犯”,怎么会出动这么多的警力?这家伙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咦?不过他看上去怎么这般年轻?长得还蛮帅气!
我不喜欢被人当做“异类”来围观,按照身旁干警的指示,直直走到那一辆警车旁边,毫不迟疑地钻了进去。而师兄和师父两人因为有伤在身,都被安排在了那辆救护车里面。我几欲跟他们说明我也是重伤员,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当着那么多围观人群,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反正腰部的刀伤已经被苏雪处理过了,伤口也被缝合,虽然全身上下体无完肤,但都是一些皮外伤,要不了命的。
一干人等上了车,尖锐的警笛和救护车的鸣叫声同时响起,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身后的人群一片嘈杂,议论纷纷,渐行渐远。苏雪就坐在我的对面,不断地安慰我,说是到了警局,她就立即给上司打电话,把我保释出来。我点头示意,心理上也接受了她这个“女警察”的身份,怪不得她一个女孩子身手居然如此敏捷,想必也是训练有素。我实在搞不懂,像她这么漂亮的女警,在单位里面一定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何苦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呢?
汽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风驰电掣,终于到达了贵州与湖南交界的铜仁市区,我立即被送往当地的警局,被安排进了一间干净的拘留室。苏雪一定跟他们交代了,因为他们把我送进拘留室以后,竟然把我的手铐也解开了,而且对我还十分客气,连搜身也免了。
我暗自庆幸,我的背包里面还有两件“非法文物”呢,幸好他们没有搜身,要不然我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间拘留室就像是读书时候的学生宿舍,左右两边靠墙摆着两张那种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不知道是最近社会祥和没有罪犯,还是我受到了“特殊”待遇,总之这间被粉刷得雪白的拘留室里面,只关着我一个人。
我就那么枯坐了好一会儿,顿时倦意来袭,我方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刚准备在铁架子床睡一觉,忽听门口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紧接着,那扇铁门被“吱嘎”一声打开,苏雪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了进来。
只见她大概洗了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不过已经换上了一件笔挺的深蓝色警服,里面是一件纯蓝色衬衫,配上一条粉蓝色领带,说不出的“帅气”。
她款款碎步走到我身旁,大大咧咧地与我并肩坐下,我立即闻到了一阵洗发水的幽香,登时感觉神清气爽,一股无名怒火忽然升了起来。她突然捂了捂鼻子,对我俏皮地笑道:
“看看你,浑身脏得跟什么似的!”
“你刚下山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我说,你们警察就喜欢欺负老百姓是不是?我又没作奸犯科,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简直是非法拘留!小心我上京告你们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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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地说了一大堆,算作发泄吧,因为看着她洗得干干净净,换得漂漂亮亮,我心里面就窝火,想想自己眼下一身脏乱,头发更是毛毛躁躁,简直就是一个刚从神龙架跑出来的野人!
苏雪一听我要上京告御状,登时一惊,好像怕了,不过两秒钟之后,她突然“扑哧”一声,大笑起来,我来不及反驳,就看见她捂住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你――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笑什么笑!”我见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那个委屈呀甭提了,立即一脸严肃打断她,“你们警察是这么对待无辜老百姓吗?哼!还敢取笑我?难道咱们国家就没有王法了吗?”
这一席话非但没有起到警醒的作用,反而令她笑得更厉害了。我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面的无名怒火越来越大!
她见我一脸严肃,终于停止了讪笑,转而对我道:
“怎么?生气啦?”
“我们老百姓有什么资格生气?民不跟官斗,你们爱怎么嘲笑都罢了,我不生气!”
我一本正经地回道,说不生气那全是假的,我此刻又累又饿,身体的疼痛也把我折磨得够呛,浑身上下满是污秽,奇痒难耐,怎么不生气?
“好啦好啦,也不跟你玩儿了,我哪有忘记你,这不是给你送饭来了么?”苏雪提了提手中的塑料袋,总算恢复了正儿八经的样子,“你放心好了,你师父和师兄现在都被送到市医院了,我也跟上级打了报告,差不多下午你就可以出去了,咱们俩在梵净山的时候也算是共患难,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我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盯着那塑料袋,又不好意思开口,也亏得苏雪机灵,马上把塑料袋递给我,道:
“呵呵,你看我,都把正题给忘了,喏,还热着呢,你快吃!不够我再去买!”
我也没跟她客气,主要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感觉到了一点点饭香,就忍不住“咕噜咕噜”地打起鼓来。我当下拿起盒饭,像个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毋庸赘言。
饭后又一口气把苏雪买来的绿茶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抹了抹嘴,顿时觉得精神抖擞得不得了!
人类就是一种贪婪的动物,虽然有的人能够克制这种**,但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天性是怎么也抹不清的。我吃饱喝足以后,又觉得浑身不自在,登时萌生了洗澡的念头,于是对苏雪说道:
“啊,那个,警察同志,你看我,这全身上下脏得不行,你能不能替我说说情,让伟大的人民警察格外开恩,赐一个澡洗洗?”
“这可不行!”苏雪突然表情严肃地回道,“我作不了主,现在你的身份还是‘犯罪嫌疑人’,当然,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你还没有获释之前,决不能走出这个屋子!”
我心想也对,能把我的手铐给解了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对于警局的处事手段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这还得多亏了平时跟马队长侃大山学来的。想到了马队长,不禁心头一紧,悲从中来,唉,他眼下应该上了天堂吧?
我想他的死应该和那个梦魔有关,无疑,当时若不是被苏雪所救,我只怕也会恐惧而死。
我正想着,突然听苏雪低声问道:
“唉,我说龙泉,我私底下问你一件事,你们师徒三人去梵净山,恐怕不是旅游观光这么简单吧?”
我一听脑袋“嗡”地一声,心想这小妮子,难不成被她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不可能呀,一路上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我们真实的目的呀?
急忙回她道:
“瞎猜什么呢,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我们真的只是去旅游观光罢了!我师父是个乡下人,他老人家一辈子也没有玩过什么,这不是为了让他开开眼界嘛!”
“哦!”苏雪狐疑地望着我,大概还是不能相信,也难怪她会怀疑,谁旅游还带着桃木剑,捕尸网这些东东呢?
我眼见不妙,赶紧转移话题,问她道:
“对了,你到底是不是警察呀?哪有警察单枪匹马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呢?况且,你,你还是个女孩子啊?”
苏雪被我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过了好几秒钟,她突然脑袋微微抬起,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着铁窗外的茫茫苍穹,好像回忆起了某些往事,眼眶里面立即湿润了,只听她语气哽咽道:
“唉――我也是迫于无奈呀!”
我见她这个样子,暗想她内心深处一定埋藏着什么伤心往事,于是循循善诱地说道:
“到底为什么呀?你能跟我说说吗?我保证,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你真想听吗?”她突然转过脸,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几乎产生了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我急忙撇过目光,不敢再与她对视,口中附和道:
“当然,我当然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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