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既然这么问了，我猜……您一定有好主意了？”
陆子坚笑着问。
倪广南笑笑，说：“好主意算不上，说不好还会是个馊主意，我只是觉得这个事儿，必须得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
“我最近一直在想，你们这边研发完成之后的生产落地问题，正好前些天就知道了一个事儿，太平庄你知道吧？”
陆子坚想了想，点头，“知道啊！北师大后边嘛！”
“对！就那一块儿！”倪广南马上点头，说：“太平庄那里，有一家朗华收音机厂，是市属企业，早就资不抵债了，前些天我过去转了一圈，里面的厂房都挺好，没什么问题，早些年生产那种台式收音机的厂子，后来转型，想做小收音机，贷款做了不少，也没怎么搞成，没什么生产设备可言，但场地很宽绰……”
陆子坚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心念电转之间，他也是不得不感慨：要不说人家的人脉牛呢！
像这种消息，像他这样一个整天在学校里待着、在本地也没有什么政商网络可言的人，又上哪里知道去呢？
太平庄那一带，不要说十几二十年之后，就搁在现在，也是好地方，去年首都的三环彻底建成通车，太平庄就紧挨着三环。
这要是想要搞房地产的人，得知这里有个厂子资不抵债了，怕是马上就忍不住要流口水——先拿下来，拆吧拆吧，规划规划，稍微拖几年再建，甚至就算是不拖，现在马上就搞起来，这也是包赚不赔的地块了。
至于说什么工业用地、住宅用地，花点钱就是了，好办。
然而，陆子坚的确是对搞房地产没多大兴趣。
说句矫情点的话就是，重活一辈子，他对赚钱依然很有兴趣，但是对纯粹的赚钱，对为了赚钱而赚钱的事情，却已经是兴趣不大了。
而且，近乎是在倪广南说的同时，陆子坚很容易就捋清了对方的思路，但这个时候，他想的却是：首都人工贵，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扶持政策，而且这个年代的资不抵债的国企收购，讲真是各种事情掺杂其中，很容易惹麻烦，而且就算是摘清楚了再买，十几二十年后，也不一定是什么评价和说法。
搞不好就成了你侵吞国有资产了。
“那……您的意思是？”
倪广南的意思很明白，他相中那家厂子了。
也或者说，是他替陆子坚相中那家厂子了，只不过这里不是联想，而事实上，即便是在联想，他现在也已经没能力独力去推动任何事情了。
但陆子坚之所以还要问这么一句，其实就是给自己的拒绝，留了口子了。
还是那句话，在他看来，收购这种厂子，其实奔着继续办企业，并无优势，它的真正优势，是在地皮上。
果然，倪广南说：“这个厂子，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的地皮，占地有两万四千多平米呢，最近几年首都这边的地价上涨好像挺快，我听市里那意思，虽说是工业用地，但市里给这块地的估价，就达到6200万。但它的负债，现在是接近五千万，而且还拖欠了将近三百万的工人工资。”
“厂子其实很好卖，但绝大多数人买厂子，就单纯是想弄这个地皮，而市里面现在的意思呢，这块地不想拿去搞商业开发，建住宅什么的，还是想继续做工业用地，希望能借着这块地皮，吸引到一家有实力的科技公司，你这家东方智造，毫无疑问是很符合市里要求的。”
“同时呢，我跟市里简单交流了一下，市里那边承诺，如果你愿意把厂子落在市里，拿下这家收音机厂，那么市里同意，接下来的几年，都把东方智造生产的交换机，纳入市邮电系统的采购名单里……”
“哦？”
陆子坚本来面带笑容，正在筹措言辞，该怎么礼貌而又不至于伤害到对方情感的，把这件事给推辞掉，听到这里，却是忽然动容，“给采购份额？”
这个好啊，这比什么税收优惠还要实在。
这年头，一切通讯都在邮电部门管理之下，什么移动联通电信，都还没出现呢，举凡电话、手机、网络，一切都是邮电部门管。
那毫无疑问，像交换机这种前端的设备，做买卖的主要对象就是邮电局。
“是，市里承诺，三年内，市里采购交换机类设备，会至少保证，给你10%的份额……我个人的推测，接下来几年，电话、手机这一类的设备，会越来越普及，可能很多个人的家里也都会逐渐安装，这样一来，对交换机的需求，应该不会小，仅仅首都这一个地方，未来三年，我估摸着，每年都能有五千万到八千万的需求，咱们努力，多拿一点订购，厂子这第一口饭，就有着落了……”
啧……
陆子坚不得不再次感慨，倪老师是真牛啊！
怪不得柳无论如何要把他踢出去呢！
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认知中的院士，搞研究的书呆子那种类型，事实上他一直都是走在产学研相结合这条路上的，做起生意来，也是一把好手。
只不过……他对未来的发展的估算，还是太保守了。
2000年之前的这几年，何止是电话会迅速进入千家万户？手机，乃至网络路线的建设，都会是一个突飞猛进般发展的阶段！
别的不说，现在的1995年，在平成县那种地方，估计找遍全县，你也找不到一台个人电脑，但是五年后呢？陆子坚有记忆的，2000年前后那时候，平成县里光网吧就已经十家左右了！
这当然意味着网线铺过去了！
平成县那种偏僻落后的地方，尚且如此，何况首都？
每年才五千万到八千万这个估算，估计到明年年底的时候，倪老师自己都会感觉好笑了——说不定很快，一个月就不止这个数了！
要让陆子坚估算，他觉得未来三年，仅首都一地，交换机的市场就能有15亿到20亿左右！搞不好更多！
只要稍微研究过一点华为资料的人都不难发现，这家公司在95年之前，其实规模一直都不算大，说是艰难求生也不为过，跟同期联想公司的销售数据，那是比都不能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95年一过，华为迅速崛起，仅仅几年时间，到2001年，销售额就已经反超了联想。
而且要知道，在这几年的时间里，联想也是在飞速发展的，几年之间，基本上坐稳了国内PC市场龙头老大的位置啊！
华为一个卖交换机的，居然就反超了！
很巧，陆子坚上辈子虽然没看过华为早年的数据和财报，但他的朋友里，有几位是跟华为纠缠很深的，他们曾经谈过2000年前后华为崛起的事情。
所以陆子坚很知道，接下来的这几年通讯设备建设期，到底会有多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