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叫现代化呀！”
新约克，雷曼兄弟总部的等待室里。
陆子坚一行三人已经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谭希松显得激动而又拘束，整个人都有点紧绷着，程仲文倒是略有点坐不住了，但起身站到窗口往下看了不到半分钟，他的心情似乎就一下子又平复了。
甚至，他还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窗外，嗯，应该是街道狭窄逼仄的华尔街嘛……无所谓了，进了楼就有点转向，分不清哪边是东南西北了，总之嘛，新约克的街景就是了。
谭希松闻言，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句，“是啊，真是发达呀！”
陆子坚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但却懒得对此置评。
在这个年代来讲，会出现这一幕，是很正常的——当下的国内，哪怕是最顶级的大人物们，无论是商界精英，还是政坛大佬，见老美就跪、就夸，那是很正常的，甚至感觉有点天经地义的一样。
姓苏的老大哥倒了台，全世界就剩下这独一份的超级大国了，经济、科技、人文、娱乐，反正哪儿哪儿都发达，灯塔嘛！
近些年，其实不止国内，全世界到处都是移民潮，都想来这里。
都想做个阿美利加人，因为阿美利加人就是世界一等公民。
所以，一等世界里的超级大投行里的超级精英，自然是一等公民里的超等公民——再所以，虽然按照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赶到，但依然被晾在侯见室里，不知不觉就傻等了半个小时，但那依然是正常的。
阿美利加嘛，傲慢些，是正常的。
事实上，这只是雷曼兄弟，而且是程仲文之前已经联系和交流过两次，又有汇丰银行的关系，和美国在线的引荐……要是这会儿去的是摩根士丹利，想都不要想，一家从华夏那破地方来的不知道什么网站？且等着去吧！
话说，其实只是去年而已，去年，1995年的8月9日，在摩根士丹利的辅导，且主承销之下，做浏览器的网景公司以28米刀一股的价格在那斯达克成功实现了上市，挂牌当天，盘中价位一度攻上74.75米刀，虽然最后收在58.25米刀，涨幅还是高达208%，由是造成了空前的轰动。
由此，风起云涌的互联网创业热，正式开始了。
一见如此，全球各大投资银行、创投基金，再到证券承销商，纷纷建立网络研究团队，开始开拓这项业务。而之前辅导了网景成功上市的摩根士丹利，说是众多渴望上市的互联网创业者眼中的上帝，都毫不为过！
今年，前不久，摩根士丹利产业分析师玛丽.密克(Mary Meeker)执笔、就在二月份才刚刚出版的《网络报告》(The-I-Report)正式出炉，更是不但让玛丽密克一战成名，同时也让摩根士丹利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绝对是辅导互联网公司上市的第一优先选择。
根本就约不上！
人家现在忙得很，阿美利加这边遍地发芽的各路互联网公司，正在呼呼啦啦的冒出来，大家都认摩根士丹利，那当然，人家不鸟CIC控股。
反倒是一直蓄势待发，试图也在逐渐热起来的互联网股票上大吃一口的雷曼兄弟，对“东方第一网”这个概念，很感兴趣。
这才有了这一次的约见。
但尽管是大家手拉手发财的好事儿，雷曼兄弟依然清楚地展现了阿美利加式的傲慢——妈的，半拉钟头过去了，咖啡都凉了，还是连个人影都不见！
当然，陆子坚不急，也谈不上气。
这固然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太正常了，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同样清楚的知道，这桩生意无论怎么谈，最终一定能成的。
因为美国在线公司已经清楚地表示了，他们对于在一个封闭落后的华夏国出现的一家有着国家意志和资本成色在内，所以注定了会有相当多的政策便利性的的华夏互联网网站，很有兴趣。
这一趟来新约克，开雷曼兄弟，只是陆子坚作为网站创始人，要来跟大金主见个面，表示下谦卑和对上市的渴望而已——表态，仅此而已。
接下来，陆子坚和程仲文会回国，而谭希松则要代表CIC控股和中华网，开启跟美国在线的第一轮正式谈判，商讨中华网的广告打包问题。
一旦这个打包谈成了，就算是有了美国在线的背书，那么紧接着，就是第一轮融资——再拉一批阿美利加的风投资本进来，做更多的背书。
接下来，就是雷曼兄弟大概要入场了。
上市嘛，无非就是这样，大鱼吃大肉，小鱼吃小肉，最后剩下点汤，兑点自来水，端去给股民们和韭菜们尝尝味儿——赶上大行情，这点汤也很香而已！
大家合伙分肉吃的买卖，不难谈！
…… ……
等到接近五十分钟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要见的人。
叫杰瑞，瞬间让陆子坚想起老鼠与猫的一个名字——一个身材高大、形象锋利的典型阿美利加金融高端中年男。
雷曼兄弟互联网投资分析中心的主管。
说话甚至比他的形象和气质还要更加的锋利。
一抹挥之不去的与落后地区、落后国家对话的指导性姿态。
三个人里，陆子坚反倒是英语最差的一个——程仲文出身新华社，甚至干过长达六年的驻外记者，谭希松曾经代表央视，到BBC参观访问过半年，英语都是溜得很，可以毫无障碍的直接跟杰瑞交流，哪怕专业术语。
嗯，金融术语。
因为这个杰瑞嘴里的互联网，乍一听好像还挺唬人，仔细一聊就发现，半瓶子醋而已——这又是这个年代的正常情况了，哪怕是在互联网的先发之国阿美利加，互联网也依然是个绝对的新生事物，懂它的人实在不多。
会见，畅聊，表达下对阿美利加的好感，以及对雷曼兄弟的敬仰，当然，还有中华网自身的优势，和对来阿美利加包装上市的渴望……
说白了，依然只是社交而已。
充其量就是，陆子坚这样一个来自落后的华夏国的年轻人对金融的理解，时不时会让杰瑞略有些惊讶——他很容易就感觉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很懂商业操作和上市的游戏规则的。
于是，算是一次大家都很满意的接触。
到最后，他倒是蛮客气的送到了电梯口，开始多少有了点对待客户该有的态度了，但进了电梯，随着电梯的下行，陆子坚还是耸了耸肩膀，说：“真他妈的高傲啊！一想到还得再跟这帮孙子打好几回交道，就他妈有点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