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倪总！嗯，吃饭呢！”
上午签了装修合同，打了第一部分的装修款，装修公司那边下午就要开工、进料进工人了，正好也快到中午，陆子坚就带着两个大美妞一起，找了个地方吃午饭，结果饭菜刚上桌，倪广南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由他亲自带队，东方智造在中原省又拿下了一个好大的单子，更关键的是，也不知道吴新芳在那边的那位朋友，跟那边省里邮电部门的主事人做了什么工作，总之，拿单子的同时，东方智造还拿到了跟中原省邮电部门的长期供货协议。
绝对堪称是一次大丰收！
也因此，倪广南说话时明显声调偏高，一副斗志昂扬的感觉。
“哦，哦，好事儿啊！这是好事儿啊！”
陆子坚嘴里应和着，心里却是高兴之余，却又多多少少有些郁气——吴新芳这娘们真是牛逼，居然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阴魂不散！
甚至于，郁气其实比高兴还要更多。
陆子坚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没良心的人，但正是因为有良心，做不来真正狠辣心肠的事情，他才会越发的讨厌这样子摆明了车马的人情局。
人家的确是在帮你，为你好，而且非常卖力气，而且这个局摆在那里，你只要稍稍贪图人家帮忙，就不得不钻——这其实是在逼你做人性的抉择。
你不贪她给的那些帮助，好事儿，但你会心里各种难受，毕竟那还不止是拿订单赚钱的事情，是涉及到公司接下来做市场、发展市场的大事。
你贪了人家的帮助，好，你欠我人情，而且非常大的人情，那说不得，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在我需要的地方，你得把这个人情还回来！
关键她还不收居间费！
她要是收了居间费，这个人情倒还好说，先钱后人情，钱到了，人情就要薄了一半，总能想办法在生意上还上——她做建筑材料的嘛，而东方智造马上就要开建自己的首都第一高楼，材料供应给你一大块肉，行不行？
这就是交换，是交易。
但她坚持不收居间费——这就麻烦，这就表示，她就是要让自己欠她人情，且欠的越多越好，不允许因为钱的事情，而被削薄那么一丢丢！
陆子坚扛住了吗？
明显没扛住——对于当时当下的东方智造来说，尤其是考虑到当下国内的电信大建设正处在第一步的爆发之中，这个时候能多拿到一个省的订单，敲开门，只要后续稳住了，搞好关系，几乎就等于未来几年几十亿的营业额！
哪怕是陆子坚，上辈子就富过、小有成就，也扛不住这个级别的诱惑！
因此他反过来就会特别痛恨自己的人性中，那软弱和贪婪的一面。
并进一步转而异常讨厌把自己一步步逼入局中的吴新芳。
事实上，每当独自一人静坐下来，想到跟吴新芳结识以来的这一步一步，陆子坚就不得不承认，尽管自己这辈子已经注定了会取得更大更高的成就，拥有更多的财富，和更多的漂亮女人，但是归根到底，其实自己骨子里，还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穷屌丝！
既贪婪，又软弱，还他妈的善良。
大事面前少定力，强人面前少狠辣。
所以每到关键时候，自己总是干不过那些出身、家境更优越的人。
拿不下白富美，斗不赢官二代。
其实办法有的是，再世为人的人，哪可能面对这种局竟然会无计可施呢？
就吴新芳那点水平，哪怕她的亲姐姐嫁到了任家那样的门第，哪怕她自身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哪怕她老公现在也还是官居一省副厅的高位，但陆子坚自信，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能狠下心来，绝对可以反手之间就把她给吃干抹净了，她都不会有什么还手之力！
但是又狠不下心来。
就像是周滔终究要分手，陆子坚到底还是决定放她走一样——强势一些、霸道一些的话，以陆子坚今时今日的财富、人脉、手段，以他放低了身段之后哄女孩的那个水平，她哪可能真的跑掉？
但陆子坚终究还是尊重了她自己的选择。
独属于穷人的、屌丝的、小绵羊的善良。
终究不是虎狼之辈。
“嗯，她实在不收就算了，她那边，接下来我想办法处理吧！”
果然还是不收，倪广南清楚地表示了愿意给一笔居间费，甚至表示是陆总的意思，想要多少，您可以自己说个数儿。
但吴新芳再次拒绝了。
她表示纯帮忙，不缺钱花，就先不要了。
“好！反正都是你的人情，公司也是你的公司嘛！那你想办法处理吧，我就不掺和了，吴总其实人挺好，看得出来，她的人脉也不是一般的宽呀，这个关系，还是要处理好的！另外……子坚呀，咱们的新厂建设，你要勤盯着点儿，我整天在外头跑，不可能老过去，你离得近嘛，盯着点儿，最好能再提提速！”
“嗯，好，我盯着呢，您放心！”
“还有啊，咱厂里必须得马上再招一批工人了，这个订单一拿下来，关键是今年各地电信建设的速度，和这个量，有点超出我当初的预估，接下来咱们的生产快要跟不上了，产能跟不上，可就要丢掉好机会！”
“好，那就招人！回头我就安排。”
“那倒不用，我知道你事儿其实也挺多挺忙的，我这两天把这边处理好，就赶回去，我回去跟周总他们开个会吧！现在主要就是跟你说一声，得你先同意，我们后续才能去推进招新工人这个事情。”
“嗯，也成！我同意！”
倪老师年过半百，忽然就又焕发出了新生一般，斗志昂扬，说话做事，也明显是跟来东方智造担任总经理兼总工程师之前，在联想被冷置雪藏的那个时候，显出了截然不同来！
当然，经过了在联想最后那段时间的人生低谷，现在的他，说话做事应该是油滑了不少，通达了不少——稍微重要一点的事情，他都不会独自做主了，至少是跟周建春打个商量，更多数时候，是一定会预先争取到陆子坚的点头同意。
这就是进步啊！
烦恼虽然也有，但是你瞧，好消息也是接连不断的。
挂了电话正要继续吃饭，就听杜美怡问：“我看你刚才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眉头，怎么了？你这到底是遇到高兴事儿了，还是不高兴的事儿了？”
陆子坚想了想，笑着回答她：“高兴的事儿背后，总是藏着些叫人不高兴的事儿呗！我要是愿意做一只老虎，那就全都是高兴的事儿！我要是只想当一只小绵羊，那就……喜忧参半吧！还是喜事儿更多一点。”
杜美怡“哦”了一声，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样，不说话了，低头吃肉。
这个时候，陆子坚反倒是起了些想法。
他问杜美怡，说话中间也看郑小暖，算是问她俩，“你们说，人是应该狠一点儿，做老虎来得好？还是应该善良一点儿，见好就收的更好？”
杜美怡闻言停下筷子，嘴里嚼着，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但好半天之后，她却说：“我还是觉得善良一点儿更好，当什么老虎呀，老虎是要吃人的！”
陆子坚点头，“嗯”了一声，又扭头看郑小暖。
郑小暖倒是显得郑重了许多，想了想，她一如既往几乎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你是想说狼行千里吃肉的道理吧？但是我觉得……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本就缺一不可呀！更何况，你是做生意的，做大事情的，难道不是应该像书里说的那样，行霹雳手段，留菩萨心肠吗？”
陆子坚讶然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