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林青织当众戳破了赵姨娘用催情药之后，林承鼎忽然觉得兴致全无，也不再去暮雪居，想起李氏那日不可置信的眼神，也懒得往主院那边去。
一个人在房中歇了半月，偶然回想那日堂上质问的情景，满脑子里印象最深的，竟然是林青织身边的丫鬟。
那个叫白叶的，一张脸精致得不像话，虽然目无尊卑，在府中大闹，但一想起那日她拿着匕首干练柔韧的身姿，林承鼎就翻来覆去睡不着，这种状态，自姜氏死后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了。
他心气躁得很，想起朝堂上圣上对自己的态度，更加难以入眠。
索性披了衣起床，出了院门在府里转转。
小厮原要跟着一起，被他阻拦下来。
一路走着，也想着林青织的真实身份，姜氏说自己是葳蕤崖上来的，当年葳蕤崖插手大陈党争之事，陛下即位后一直耿耿于怀，几次发兵，最后都败下阵来。
姜氏当年来求自己的时候，他原先也是不愿意安排她的。
只是看到那张倾城的容貌，总也开不了口拒绝，哪怕对方已经身怀六甲，而自己正处于新婚。
不知道姜氏与李照鸢说了什么，从此李照鸢对待姜氏跟换了个人一样，哪怕自己因为担忧在庄子上彻夜不归地守着，也从未闹过一句。
后来更是在姜氏托孤时，对她表示会向外说林青织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想到此处林承鼎又觉得有些蹊跷，那日李氏一回来便请了族中长辈来主持公道，那架势不像是为着侯府名誉的做法，倒像是在泄私愤。
而林青织谈到催情药时，李氏的面色虽无惧怕，但明显还是有触动的。
林承鼎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得不对，也曾去赵姨娘的房中偷偷寻过那香，可一切都销声匿迹了，仿佛当初自己嗅到的甜腻香气只是错觉。
他在府中的小道上走着，心中逐渐生出些悲哀，他正值壮年就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朝中与自己一般大的，基本上都是多子女的。
他除了李氏所出的两个孩子，就林青织一个身份不明的假女儿，跟赵姨娘这些日子也没少同房，竟也毫无动静。
林承鼎正要叹气，忽然听到屋内有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头一看，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水阁。
屋内叹气的人不是陆姨娘又是谁？
林承鼎想起这些日子被赵姨娘缠着脱不开身，连与姜氏有三分相像的陆姨娘都给冷落了。
他站在屋外没有动，只听到屋内幽幽传来一阵琴声——当初陆姨娘刚进府的时候，两人也如胶似漆地好过一段日子。
陆姨娘出身并不富贵，平日里也没摸到过琴，进府后林承鼎兴致来了便教她抚琴，只是没想到原来声音都校不准的陆姨娘，如今也能将琴弹得有模有样。
甚至曲子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
屋中很快有丫鬟的声音响起：“姨娘，这大半夜的，您就别弹琴了！”
“一连弹了快月余了，侯爷也听不到，您这又是何苦呢？”
屋中的抚琴的人像是被此话击中，琴声骤然停止。
过了良久，林承鼎才听到陆姨娘略显落魄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是啊，侯爷也听不到。”
“小玉，歇去吧。”
丫鬟又絮叨了两声，这才离开了屋子。
林承鼎站在外面良久，才看到主屋熄了灯。
陆姨娘从来都是将满腹的幽怨和委屈吞在肚子里，从未跟自己透露过一点，而本身又有与姜氏的三分相像，林承鼎原先是最宠她的。
可后来赵姨娘得了暂时管家的权力，反而将陆姨娘的处境逼得更加艰难，这些都是自己不曾看到的。
林承鼎静默片刻，抬步朝着一水阁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