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白有些难以相信,出言确定道:“苏凌,莫不是酒还未醒?风花雪月,可是四首诗词!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苏凌写睨了他一眼,一摆手道:“这有什么可想的,手到擒来而已。”
他这话说完,天下才子和萧思舒、古不疑皆抬眼盯着苏凌,便是萧思舒也觉得苏凌太过狂妄了。
诗谪仙李知白怕是顷刻也想不出来罢。
李知白眼神灼灼,竟有了丝许激动神色,颤声道:“那你快做!”
苏凌吧嗒吧嗒嘴,觉得少点什么,忽的晃晃悠悠的来到台边,扯了嗓子朝台下人群喊去道:“谁有酒,扔上来一壶,没有酒,背诗不尽兴!”
那张士佑第一个站起身来,也未请示萧元彻,想来萧元彻是许可的,提了桌上大半壶酒,蹬蹬来到台下,朝着苏凌喊道:“苏凌,我有酒,大半壶,不够我再给你拿!”
苏凌嘿嘿一笑道:“差不多了!够用!”
张士佑也颇为豪迈的哈哈大笑道:“如此,接着!”
这龙煌高台比那龙煌殿还高了数丈,但见张士佑大喝一声,忽的抡圆了右臂,大吼一声道:“去——!”
但见他手中酒壶仿如离弦之箭,朝着苏凌飞去。
苏凌虽醉,却不知为何,轻舒猿臂,将那壶酒稳稳接住。
酒从壶嘴处溅了些许,苏凌把嘴一张,这些许酒一滴没有浪费,全洒在嘴中。
他这才醉声醉气的大赞一声道:“好酒!”
然后一边仰头喝酒,一边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脱口吟出了出了第一首诗来:
“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
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
去来固无迹,动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正是初唐四杰之首王勃的名篇——咏风。
此诗一出,台下鸦雀无声的变成了切切私语,李知白和萧思舒的眼中皆是一亮。
便是古不疑也有些震撼的看着苏凌。
“好一个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萧元彻顿觉酣畅淋漓,为君,这个君,萧元彻可是知道苏凌在代指何人!
萧元彻文学造诣已然也不俗,否则也不能当世称为三萧了。
他这一喊好,台下郭白衣、程公郡也是喝彩不绝,一旁满腹心事的徐文若也不由自主的捋须含笑。
他们是觉得这诗真的好。
夏元让、张士佑、许惊虎皆是武将,对这个写诗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见自家这么多大才都叫好,也纷纷站起大声叫好起来,他们那嗓门一个人敌得过十个文臣的音量。
台下文臣和才子,也觉得这首诗极好,只是算不得十分惊艳,虽然说急智之下,已然不易,但给点时辰,他们亦可做出来。
要是这点实力,最多也就登个第二层罢了。
赞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
故而窃窃私语,嗡嗡不断。
李知白眼中的赞许之意更甚,颤声道:“苏凌,第二首,花!”
苏凌淡淡一笑道:“方才那首算是小菜,这花么,当然更好!”
苏凌继续喝酒,扬起脖子,那酒如瀑洒下,借着阳光,清冽闪光。
苏凌本就酒醉未醒,这回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此时已然摇摇欲坠,半倚着汉白玉的栏杆,方才不至摔倒。
第二首关于花的诗,便在他半醒半醉间吟诵出来: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靺丸,男儿尽带黄金甲!”
苏凌留心将黄巢的咏菊后两句改了,因为长安毕竟是他那个时空的城池,这里显然没有。
而靺丸乃是这里盘踞在大晋东北极附近苦寒之地的强悍少数民族政权。
多少年来,大晋王朝曾无数次发兵攻打,却败多胜少,更是被靺丸部落侵吞了不少土地,边疆百姓苦不堪言,大晋王朝打不过,只得屈辱和亲,以求暂时的平安。
因此大晋王朝立国六百余年,凡热血男儿者,皆想征袍满身,争战沙场,平定靺丸。
这首诗方一出,顿时引起了在场所有武将和大内禁军的共鸣,皆满含热泪,一脸的壮怀激烈!
就连一向整肃的禁卫将士,也无不动容!
“杀——!”、“杀——!”“杀——!”
各个角落的禁宫将士,皆长矛指天,单手握拳,蓦地齐齐的发出了三声长啸,以示回应。
再看台下才子文臣,皆一脸惊叹,怔在那里。
整个龙煌台方圆,将士长啸之后,竟安静的掉一根针的声音亦可听得清楚明白!
台上三人,李知白、萧思舒、古不疑。
三人中两人难掩激动神色,李知白更是有些身体颤抖。
反倒是古不疑一脸默然,低头不语,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李知白忽的出声道:“苏凌,只吟诵,却是遗憾,当以笔记之,我当收录之!”
苏凌看着李知白竟是满眼挚诚,也点了点头,七分醉意朗声喊道:“酒不够了,酒来!......”
“笔来!......”
“纸来!......”
李知白神情豪迈激动,忽的一转身,拿起自己桌上的酒壶,递到苏凌眼前笑道:“喝我的,我这一口都未喝呢!”
苏凌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知白一眼,转眼间又是满眼醉意,伸手接了过来,咕嘟嘟的喝了起来。
早有台下小黄门递了纸笔,又搬了桌椅上来。
苏凌这才有模有样的坐了下来,拿着笔试磨了半晌,也没有写下一个字来。
苏凌本就对毛笔使用头大,更如今已然七分醉了,却是一点也写不成,索性只得将手中笔一扔。
他带着醉意,高声嚷道:“什么破笔,软的没有一点骨头!”
此话一出,晋帝刘端和古不疑皆是脸色一红。
李知白脸上也有些火烧之意。
萧元彻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心中高兴,忽的朝台阶下大喊一声道:“郭白衣,为苏曹掾执笔!”
郭白衣应声站起,白衣飘荡胜雪。
他大步登上龙煌高台,捡起地上的笔,朝着苏凌一笑道:“苏老弟,白衣执笔,可使得?”
苏凌哈哈大笑道:“旁人使不得,白衣大哥却是天大的使得!”
郭白衣饱蘸稥墨,提笔在手,抬起头来,也是俊逸非常,朗声道:“苏凌兄弟,诗来!”
苏凌又喝了几口酒,这才脱口吟诵出第三首诗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咏终了,那郭白衣也笔走龙蛇,一手行书写的是大气磅礴,一气呵成。
他脸色满是赞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朝着苏凌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他自然是知道这首诗的绝妙所在的。
此诗诵完,台下文臣才子皆面面相觑,似乎觉着这首诗的气势有些弱了,虽然写雪景色写的极好,遣词又非常独道准确,可是这也就是一首上佳的五言诗罢了。
有人已然窃窃私议起来,怕是苏凌才尽于此,写不出更好的来了。
只是李知白看苏凌的眼神更是惊为天人,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萧思舒和古不疑也是一脸疑惑,领会不到此诗的精妙之处,但觉得李知白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激动。
正在众人窃语讨论之时,只见清流派的领袖孔鹤臣忽的击节而起,大赞道:“好诗!这诗吟出,已然感觉寒冷透心,比方才那首更佳!除此之外,此诗更是一首绝妙的好诗!”
一直未说话的沈济舟见萧元彻的心腹苏凌竟然大出风头,而自己的儿子只能在第二层龙煌台落败,心里拧了个大疙瘩,又见一向与萧元彻死不对付的孔鹤臣都起身称赞,料想自己不说话是不成了。
他这才朗声冷笑道:“孔大人你这话有点过誉了吧!绝妙?何来绝妙?我怎么半点都没看出来?”
孔鹤臣知道沈济舟所想,暗想方才你不还撅我的话,这下我可不让着你。
他一捋颌下长髯道:“这首诗四句,每一句的第一个字连起来,便是精妙之处。”
李知白忽的截过话去,赞叹道:“千——万——孤——独,写雪更写红尘似雪,孤独心境,果然绝妙!当浮一大白!”
刘端未曾想到李知白竟然会转变态度,竟似有被苏凌折服的迹象,已然有些不满,淡淡的哼了一声。
齐世斋朝李知白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知白只一转头,眼中对齐世斋满是不屑的厌恶。
萧思舒和古不疑这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不由得也击节称赞起来。
古不疑有些承认失败,眼中无神,喃喃自语道:“苏凌......你......好厉害!”
苏凌此时醉态尽显,身子已然直不起来,半倚在汉白玉栏杆前,醉眼惺忪的朝着他俩一呲牙,低声嘟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厉害么?”
萧思舒和古不疑一脸疑惑,不由自主的对视了一眼,任是如何也想不出答案来。
“不知......”
苏凌朝他俩嘿嘿笑着,软绵绵的招招手道:“来来,你俩过来,我告诉你们......”
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苏凌要做什么,踟蹰不定。
“你俩过来啊!磨磨唧唧的,晚了我可啥都不说了啊......”苏凌醉言醉语,满口胡诌。
他二人只得将信将疑凑到苏凌近前。
顿觉酒气熏天。
古不疑一皱眉。
便在这时,苏凌竟是又打了个酒嗝,朝他俩鬼头鬼脑,神秘兮兮的道:“我有挂......你们买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