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并不是太好走。
七拐八绕,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二米,至今都没铺上柏油路。
不是村里不出钱,也不是乡镇的干部尸位素餐,而是我爷爷不让修。
这下子好了,我莫家走后,想必用不了多久,盘龙山上就会多出一条崭新的柏油路。
不知道是喜是忧。
爷爷说,盘龙村的人口,是有定数的。
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少于一千零八十人。
一旦少于这个数,会有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爷爷阻止修路的原因。道路一旦修通,会涌进许多的外地人,同时也会流失本村人口。
村里的祖辈都生活在这儿,一旦离开,他们的磁场会被减弱,对他们本身倒是没什么影响,但会对盘龙山造成隐患。
我一直没领悟爷爷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直到下山时,王大壮无意中问了我一个问题。
“仇人,你说咱们盘龙山这名字里头既然有个龙字,那这山里头,会不会真有龙存在。你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盘龙山的隐秘之事?”
“没有。”我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头,随口说道:“有没有龙我不知道,但肯定有古怪。”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王大壮来了兴趣,“说说看,哪儿有古怪。”
下山后,我的心情一直处于郁闷状态,见王大壮说起这事,便与他聊了起来。
“不管天下名山是什么龙脉穴口,也不管山脉走势中来的是阳龙还是阴龙,但有一点肯定是相同的,那便是生气。”
话题打开,我没去考虑王大壮能不能听懂,继续解释道:“但凡有生气之所,必然有异象显现,最常见的,便是普通人所能看到的云腾气象。
再有就是霞光乍现。
比如,某一山地,其他地方光秃秃的,只有一处山头植被茂密,并长有参天古木。
以上这些都可以理解为生气,但不论是哪一种,都属于风水中体现生气的一种形势。
这种形势,无不与气有关。
而气的产生,是借以环境的变化,生发而来。
就跟人体呼吸一样,在一呼一吸之间,产生了气。
山脉河流,草泽洞穴,本生不会有云腾气象,但如果此地具备了生气的条件,便是一处上好的风水。
好的风水,可以滋养身心,能令人长寿。
运用的好,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汇聚成库,发迹生旺,成为富豪。
若是山野岗地,所生之气久聚不散,便能生长出名贵草药,采之服用,可夺其造化,为己所用。”
王大壮听的有些愣神,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讲的内容,与盘龙山有什么关系。
直到我回身指向盘龙山上的一处云雾遮盖的山谷,那儿常年被烟云覆盖,也是盘龙山的一处禁地,就连爷爷都不敢轻意涉入。
“看见没?”
“哪儿?”
“我们来的地方,云烟飘渺之处。”
“咋了?跟你刚才说的风水生气,有关系?”他问。
“这就是爷爷不让村里修路的原因。”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王大壮能听懂,更没想到王大壮能脑补出我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你是说,那处山地里头有古怪?”谁知,王大壮一针见血。
“对。”我只好点头,但不准备跟他聊下去了。
有些事情,涉及到莫家的秘密,哪怕是王大壮也不能知道。
可王大壮似乎天生就有一个让人羡慕妒忌的大脑,虽然他不是很聪明,但脑补的能力,真的很强。
“仇人,你说,那处地界,像不像盘龙山的龙首位置。好像是嗷嗷待哺的妖龙。”
我眉头一皱,“为什么是妖龙?”
王大壮咧嘴一笑,“正经的龙,谁会把脑袋抬那么高,还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你瞧那些高耸的坚石,像不像是妖龙的牙齿。”
我愣愣的盯着王大壮看了好一会,总觉得王大壮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不然他怎么能一眼看出来。
爷爷说,盘龙山上确实有一条龙,而且也的确是一条妖龙。
通常我们将这种龙,称之为恶龙。
恶龙是风水上所讲的山脉走势。
将不好的山脉朝向,称之为恶龙。
简称十恶向。
亥龙子向,子龙巳向,午龙艮坤亥三向,卯龙坤申向,巽龙酉向,坤龙卯向,酉龙巳丙午三向。
此十恶向,也是风水先生斩龙消煞的依据所在。
而我跟王大壮所说的妖龙,是真实存在的生物,只是我们二人从未见过,脑补的成份要大于现实。
话头一起,王大壮颇为兴奋,他侃侃而谈,完全没注意到我的神色有些变化。
这斯口无遮拦,我真怕他今后胡说八道,把今天我跟他的对话说出去。
不懂的人还好,万一碰到懂的人,一听就知道盘龙山有问题。
哪怕我知道盘龙山有问题,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不然一定会有麻烦。
“不说这个了,你跟我下山就不怕我连累你?赵大富可没安什么好心。他表面上已经退休,背地里,却从没有放权。杨四柱不过是他选出的傀儡,这些年他一直针对莫家,归根结底就是逼我爷爷同意修路。”
为了岔开话题,我故意说了这么一段。
王大壮歪头,收回指向盘龙山的右手,张了张嘴,很不情愿的接了我的话。“他一个老不死,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王大壮孤家寡人一个,要不是小时候你爷爷给我一口吃的,早就饿死了。仇人,你别担心,咱们又不是没有手艺,还怕混不出名堂来?”
望着体肥心宽的王大壮,我苦笑一声,显然他没有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赵大富背后肯定有人,弄不好,他背后的人是冲着盘龙山来的。
他们逼我爷爷同意修路,就是要乱了莫家老祖莫问道在盘龙山布下的风水棋局。
平衡一旦瓦解,盘龙山必有灾祸。
而且这事的背后,隐约中还跟爷爷为我布下阴阳生死局有关。
总之,这关系到我的生死,叫我如何心安。
可话又说回来,有些事情只有真正发生了,才知道对方的目的,否则一切都只是猜测。
“算了,不说了,我们赶路吧,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进入县城。”
就这样,我和王大壮一人抱着一个血坛,踏上了山脚的公路。
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越野车边上站着几个小年轻,其中两人正拿着手机往高一点的山地跑,想必是没有信号。
“外乡人?”王大壮忽然有些激动,咧嘴看向我。
“别惹事,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