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从草原撤兵后,连带着建安城的那股子肃杀之气都消逝了几分,防控也随之松懈些许,傍晚,一辆沉甸甸的马车驶向城门,心不在焉的官兵懒得盘查,摆摆手,示意放行,留下深深的车辙后,缓缓朝东边驶去。
元旦,灯火阑珊,花灯节。
“轻柔姐姐,你能不能快些”。换上了身大红袄,扎着两个麻花辫,看上去无比喜庆的小姑娘有些焦急。
“来了,来了,”轻柔扯着吴娘子掀开帘子从房中走出,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大概是这些日子伙食好起来了,原本有些面黄肌瘦的吴娘子神色逐渐变的有光泽,本就清秀的容貌越发有韵味。尤其是李云鹤,少年的眼神仿佛要腻在俏寡妇身上移不开一般。
月上枝梢,热闹非凡,大红灯笼高高挂的街道上,洋溢着兴奋笑容的百姓纷纷攘攘,辞旧迎新,不管是哪里,都让众人卸去身上的重担。
猜灯迷,放祈灯,戏子登台献艺,舞女泛舟行船,还有公子佳人,对联鸣诗。
远处,一行人走来,澹台轻衣与莫娘子挽着胳膊,极其养眼,李云鹤抱着不复往日怯弱,释放孩童心性的小姑娘跟在一旁献殷勤,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身后几步,姬逍与忘机并肩而行,一者喜静,至于飘飘君子般的年轻道人则是有些不适应这种热闹,道门修清净,他很少被允许参与这些。”
两人断断续续的闲聊着,都是人间少有的天骄,前者自不用说,年纪轻轻的七境剑修,古今少有,后者亦不简单,数千年道门,有过衰败,有过辉煌,可从来没有销声匿迹过,忘机被誉为大争之世,三清山扛鼎之人,哪怕未现惊世神通,可姬逍依然能感受到年轻道人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蓝兄伤势力如何?”
年轻道人感激一笑:“多亏了林兄助我化去体内煞气,如今已大致无恙。”
“到底是什么人,能将蓝兄和轻柔姑娘伤到这种地步。”姬逍借此问出了心底疑惑,不是忘机这位道门首徒,光是身为横练武夫的澹台轻衣,能被那位无敌武夫收为弟子,就注定其不是简单人物,可当日姬逍遇见忘机时,其煞气入体,堪称命悬一线。
蓝湛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
“林公子,湛哥,快来放花灯。”蓝衣少女蹦起来挥手。
弱白河畔,围满了祈福的人群,无数男男女女,在河灯上写下愿望,期待着美好的一年。
李云鹤跑去买来花灯,分给众人,昏暗的月光下,姬逍有些发愣,记得年幼时的每个元旦,那位温雅贤娴的女子都会亲手缝三个花灯,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姬逍,一个给父皇,然后放到宫河里。
望着手中这艳红的花灯,很廉价很常见,远远没有当年那么精致,可就是这么一个成本不到三文钱的东西,却承载了数不胜数的心愿。
“林叔叔,快点,我们要放了。”原来其它几人都已经写好了。
沉吟片刻,姬逍弯下腰,寥寥几笔。
“来了。”
“三,二,一,放”。
幽静的湖面上,灯光璀璨恍如点点繁星坠地。
“天上月圆,人间团圆,所行归客,心安即乡。”
“灯上写的什么愿望,”望着渐行渐远的河灯,姬逍随口问道,刚刚才识字的小姑娘埋头,灯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不和你说,不然愿望就不灵了”。小姑娘警惕的看着他,赶忙摇摇头。
“哈哈哈。”见姬逍吃瘪,几人不由出声大笑。
继续前行,人群拥挤,姬逍与忘机还是悠闲的吊在几位姑娘后面,熟络起来,两人有说有笑,途中遇见不长眼的无赖混混,想乘机捻油,被悄悄阻止,没有声张,此等美景良辰,谁也不愿意破坏。
“林公子,你写的什么”。忘机突然问道。
素衣青年扭头,眸间有淡淡的笑意。
两人相视一笑。丝毫不提刚才河面上的气机碰撞。
极远处,两盏花灯灼的耀眼,两行字体交相辉映。
“长剑揽得此余生江河,莫弃。”
“拂尘搅动百十年风雪,尽然”。
“那边好热闹,”前方,人头攒动,吸引了澹台轻衣的视线,她扯着几人朝那边跑去。
几盏精致的小灯高挂,下面垂落着条纸带。
“猜灯谜。”
等姬逍和忘机两人慢慢挤进去时,澹台轻衣拉着脸满脸苦涩。
“怎么了,轻衣。”忘机有些心疼的问道。少女不回答,还是蔷薇说出了事实,原来刚刚小姑娘看上了一个颇为漂亮的小饰品,是连续答对三个的奖励,澹台轻衣信心满满,可连着猜了三条,银子都花出去半两,一个都没有回答出来,严重打击了少女的自信心。
“这位小姐,需不需要在下帮忙。”一位相貌不错,手持折扇的儒衫公子在见到少女相貌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和垂涎,见色起意的露出一丝自以为风流的笑容,凑了上来。
“滚开。”正在气头上的少女一点也不给面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被丢了面子的公子哥眼中闪过恼怒,可见他们人多,只能讪讪退回人群,准备看好戏。
忘机有些为难,若是涉及道经,他信口捏来,可这猜谜语,却一窍不通。
几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啦,突然感觉这个还没有娘亲做的好看,轻柔姐姐,我们走吧。”懂事的小姑娘拉起气鼓鼓的少女小声说道。
“切,”人群里,被打了脸的公子哥不屑的哼了一声,少女瞬间瞪向他。
“不用走,再猜一遍”,姬逍突然开口,一脸溺爱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示意一旁的李云鹤付钱,然后抱起蔷薇,走到灯迷底下,朝少女说道:“刚刚是哪些没有猜出来。”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少女也不客气,指了三个后有些担忧的望着姬逍。
竖起拳头,打气道:“林公子,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