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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说书人(1 / 1)


返回昭阳院,房中仍留一盏烛火跳跃,小童四仰八叉,呼呼大睡,裸露着圆滚滚的肚皮。

姬逍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替他拢好被子,悄然落座,取下墙上挂着的那柄牛皮鞘的长剑。

拔剑出鞘,剑芒雪白,映亮火烛。

姬逍并指抹过剑身,若有所思。

江湖百年以来,无论道家,武夫,还是剑客,虽有差异,可殊途同归,皆以九境气机衡量武学高低,一到四境,被统称为磨石筑基,初涉修行,打磨根基,算不得入流,哪怕是力气大些的普通人,拿着武器,也有机会杀掉这个境界的江湖人;只有跻身五境腾云,才算得上是初窥门径,勉强算是二流高手;六境隐元,隐气归元,只有达到这个地步在武道一途方可算的上是登堂入室,力可生搏虎豹,算是一流高手;七境洞明,洞真明我,感悟修道玄妙,开山裂石,不惧寻常刀兵,甚至可气机御物;足以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流,八境餐霞,餐霞饮露,不食五谷,在道家典籍上被称为辟谷,可日行八百里,朝游北海暮苍梧,当然,这种形容算是夸大其词,但此一境,便是世人趋之若鹜的超然境界,至于最后的登楼九境,已然近仙,天下高手无数,除了那位高坐白玉京,俯瞰人间的无敌武夫外,怕是无人达到。

姬逍扣剑于桌,早在三年前,他便已然隐气归元,成就六境,可迟迟无法跻身洞明一境,并非气机不够雄厚,也非剑法拙劣,下山前,老头子曾说:“先行歧路,自然洞真。”这一路走来,人杀了不少,事见了许多,可他总感觉还是差了些什么。

窗外蝉鸣,一袭白衣哑然失笑,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不染纤尘。

姬逍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嘲道:

“想这么多,也想不出来个登楼远望。”

第二日,初晓,林苑便有客来访。

会客大厅,林钰山居左而坐,身旁是位肤色黝黑,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可有资格登上林家大门,让林家家主作陪的人,来历又怎么会简单。

事实上,这位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这方圆三千里江州州牧——陈仲。

“抱歉,州牧大人,家父年纪大了,未能亲自迎接,还请担待。”林钰山端起茶杯,朝陈仲歉意一笑。

陈仲丝毫没有执掌一州生杀大权,身为封疆大吏的架子,而是同样举杯,甚至刻意压低杯沿,笑道:“钰山兄可莫要折煞我了,是我冒昧登门,岂敢让老爷子来迎接。”

林钰山没有多说。

事实上,当年还在盛京,父亲入朝为官,虽未有什么实权,可也在户部挂了个尚书的虚职,再加上林家深得正德帝的宠幸,富甲天下,自然门生遍地,陈仲正是依附于林家的那群人之一,后来改朝换代,此人见风使舵,成了最先效忠秦太祖的那批旧周官员,一时间,飞黄腾达,再后来,林家迁回金陵,颇为了解林家的陈仲当仁不让,名义上受封江州州牧,实际上便是为了盯住林家。

这么多年,林家一直休养生息,一者行商,一者为官,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际,陈仲也未曾怎么难为林家。

如今突然上门,所为何事,林钰山自然一清二楚。可他却不主动开口。

许久,茶水渐凉,陈仲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开口问道:“钰山兄,听说昨日贵府来了位贵客?”

林钰山满脸疑惑,“州牧大人从哪得来的消息,近日除了您家中并未来客呀。”

陈仲眉头微皱,陪笑道:“钰山兄就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整个江州谁不知道,那位正在贵府上。”

“哪位呀?”

“老狐狸。”陈仲在心底骂了一句,如今他这个江州州牧可谓是被架在火上烤,天下皆知,那位在江州停步了,据他手底下的人报告,这几日江州几个县城,都不知道多了多少身份不明的人,全是冲那一位来的,更何况,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京城的消息,整个大秦,像他这般前朝官吏,可已经不多了,现在他就想祈祷,那位赶快继续南下,只要离开江州就好。

却听林钰山放下茶杯继续说道:“贵客自然没有,不过这几日,我那多年未见的外甥倒是回家来了,怎么,陈大人要见见嘛?。”

“不用,不用,”陈仲急忙拒绝,他如今对姬逍避之不及,哪敢去见?开玩笑,他如今好歹是大秦的一州之牧,去见前朝太子,先不说名义问题,当今圣上先前可是丝毫没有掩饰对那位的杀心,若流传到盛京,他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林钰山微微一笑。

此刻,金陵城巷,贩夫走卒,络绎不绝,姬逍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十八年未见的景象,一旁扎着两个冲天发鬓的小童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手里拿满了点心,含糊不清的说道:“公子,你要尝尝这个嘛?”

姬逍摇摇头,突然在某个摊位前停步。

“怎么啦,表哥?”身旁,一位面容儒雅,温润如玉的青年问道。

他叫林秋良,是姬逍舅舅林钰山的二儿子,早些时候,他告诉老爷子他想出去逛逛,老爷子怕他人生地不熟,便让其陪着自己。

“无事,”姬逍笑着从摊位上拿起个拨浪鼓,又把他放下,对老板歉意一笑。

“想起了些旧事罢了。”

一行人继续向前,人群纷纷攘攘,没有注意,一位红裙女子撞上了姬逍。

“抱歉,”女子扭头,脸上带着半幅白狐面具。

“无妨。”姬逍盯着她裸露的腰肢多看了几眼,微微一笑。

这不过是个小插曲。

几人继续向前,在这闹市,着实吸引了大批目光,林秋良自然不用去说,林家大公子,谁不认识,姬逍一袭白衣,相貌俊俏,自然也吸引了一大批目光,更何况,除了抱着一大堆吃食的小童,还有两位派来服侍他的侍女,能进入林苑,相貌自然不差。

“听说你拜在了莫修大儒的门下?”姬逍边走边问。

“侥幸罢了。”林秋良算是林家一个异类,身为偌大林家的继承人,并没有与生俱来的经商天赋,反而在做学问方面出类拔萃,不光考入了天下闻名的晋海学宫,还跟在大儒莫修身边研究学问,近日才被林老爷子叫回来。。

“那小老头可不轻易收学生。”姬逍笑道。

“喔?”林秋良来了兴趣,“表哥认得老师?”

“哈哈,莫大儒的名字谁不知道。”姬逍打了个哈哈,“咦,这边有什么,如此热闹?”

林秋良一抚额,有些无奈。

远处空地人群纷扰,不时传来惊呼,原来是那高台之上,端立着位身穿长衫的说书先生。

江州富饶,更别说这州府,百姓闲了下来,便更喜欢些打发时间的娱乐行为,像这般大街上搭个高台,随处可见,说书人讲些古籍异志,江湖传说,此等种种,讨个赏钱还是没问题的。

响木一拍,满场寂静,先生先一清嗓,这才缓缓开口。

“湛湛青天不可欺,灼灼芳华映长衣。,诸位捧场,今日咱讲的是那场老廊庭之战。”

“话说年前,北蛮子见我大秦遭旱,十万铁骑临边关,连下三城,烧杀劫掠,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上,冠英侯傅宣对帝言:“蛮儿粗鄙,愿着甲执戈,驱马踏王帐,为我中原戏”。帝大悦,着傅宣统赤甲军赴北去。”

“一场大战,我大秦铁骑,兵锋所及,岂非草原蛮夷可敌,老廊庭决战,傅侯舍弃城池之险,双方共计近三十万大军,于平原染血,马革裹尸,如绞肉场般三天两夜,厮杀不断,逼得北鹿国师呼延东庭亲自出手,于万军中袭杀冠英侯。”

说书先生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饮一口水,将战场之惊险描述的绘声绘色,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当听到那位北鹿国师的名字时,都不由紧张起来,秦帝重武,习武之风这些年来在大秦极其昌盛,哪怕是平民百姓,也听说过那位北武冠呼延东庭之名。

“以北鹿国师之武功,万军之中,无人可挡,他在离傅侯十步之处,厉声说道:“傅宣小儿,今日就是汝丧命之时。”

“突然,但见一人从傅侯身后跳出,一刀逼退了北鹿国师,同时大呼道:“北蛮休得猖狂,岂敢欺我中原无人。”

“却问这人是谁?”

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故意端起杯喝了口茶,趁这个机会一旁的帮手端起钱罐子来讨赏钱。

众人正听到精彩处,不由骂起了这老儿,倒也不吝啬,纷纷慷慨解囊。

走到姬逍一行人身边,林秋良掏出一锭银子放入罐中,那帮手见他们出手阔绰,面露喜色,急忙行了个谢礼。

见赏钱收的差不多了,说书先生这才继续说道:“只见那位身材壮硕的光头汉子声若雷震,“临沧刀客贺青山在此,呼延小儿还不速速受死。”

“仅此一句,便吓死北鹿三百骑兵。”

“还有临沧九百刀客远赴沙场,护疆守土,无愧我大秦江湖风骨。”

最后,说书先生再拍响木,意气风发,口若悬河道:“区区北鹿,怎敢犯我巍巍大秦,诸君且听,赤甲马蹄滚滚,草原蛮夷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好。”众人齐呼,不由热血沸腾,在这闹市,引人注目。

走出人群,小童还有些意犹未尽,朝嘴里塞了颗蜜饯,将手里的吃食交个两位侍女,挥舞着手,无比兴奋。

林秋良有些尴尬的望着姬逍,有些担忧。

“表哥。”

姬逍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百姓崇拜能打胜仗的军队,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况且,这位先生讲的确实不错。”

“咦,前面好像有家不错的铺子,我们去看看。”

见姬逍确实没有异样,林秋良才放下心来,实际上,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自己这位“太子殿下”的堂哥相处。

只有那小童隐隐听见,牵着他的白衣青年喃喃低语道:“可当年我大周强盛时,北蛮子年年纳贡,怎敢犯我中原。”

盛京,冠英侯府。

不知为何,才从边境回来的侯爷匆匆进宫,没过多久,又冷着一张脸返回府中,下人们不敢去问,虽然侯爷少回府里,但听多了市井流传的传说,是如何在战场上杀起北蛮子不眨眼,再加上他身上那股子饱经沙场的戾气,就连侯府的下人都在心中充满了对年轻侯爷的敬畏。

侯府后院,有片桃林,唯有傅宣一人负手而立,年轻武侯披着了件紫色大氅,眉眼疏离,带着股子凌厉与锋锐,发簪紧束,高高悬起,就像只骄傲的白鹤,矜贵而又具有攻击性。

远处天边,一只中原极其少见,线条优美,通体雪白的鹰隼呼啸而来,这在草原以豺狼为食的凶禽乖乖落在青年臂弯处。

傅宣抬手抚摸着它的毛发,另一只手则取下张纸条,打开看过后,指腹微微捻动。

风过桃花,带来淡淡的清香。

傅宣摘下一朵花蕊,轻轻抛出。

“你去一趟江州。”

接过桃花,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单膝下跪。

“诺。”

鹰隼高飞,刹那间破开云雾。

良久,院子青年抚平衣袖上的褶皱,轻声一笑。

“姬逍,呵呵,我在盛京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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