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悦讲完那几个字的当下就抬起手,她很着急,要碰到对方才行,下一秒她的手就稳稳当当落进崔景辞掌心,啪一声,崔景辞握住她再顺着托着手臂,反倒像是对方抓着她,而后戚悦感受到更近一些的气息,她看不到,但猜到面前人蹲了下来。
她这时候反应好快,带着点孤注一掷的意思,挣开人再二话不说抱过去,直接扑进小崔总怀里,胳膊不由分说环上去,脸贴着脸那样,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崔景辞差点被人撞着坐地上,戚悦感觉脸颊湿润一片,不清楚是对方的眼泪还是自己的。她情绪还是很激动,哭得不住吸气,这时候讲话很麻烦的,容易着凉,可戚悦还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起来。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飞走的,是盛江告诉我,我发烧了,烧了好久”
“因为,因为在雪地里等你出来才发烧的,我都没有吃炸鸡,我有想起来要和你一起,我忘掉了又记起来的,所以一直等你,等到餐厅都要打烊了你才出来”,“那么久,你肯定恨死我了崔景辞,用两个小时决定再也不理我不要我了对不对…”
“我不会修东西,那些人把你家搬空了,好多东西都没有了”
戚悦一提到这个刚平复一点的抽泣声突然又变很重,彻底放弃认真剖白,语气里委屈得要命,更多的是实打实的伤心,于是一边呜咽一边断断续续开口,哭腔含糊不清,语序颠三倒四,不管崔景辞听不听得懂,她就是要讲的。
“他们都扔掉了,偷偷拿走了,我打电话问也不还给我,又挂我电话,还,还骂我”
“我的派大星弄得好脏,有一个零件,你的灯的,我找了很久也找不到,还有客厅我整理了很久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不是你那里的样子,我笨死了”
“但我已经买了好多新的,我的东西也都搬过去了,租金都交了,那里还是我们的房子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戚悦总在“嗯,嗯”地停顿,吞口水或抖一下,她也不知道眼泪把对方领口弄得多湿,讲着讲着口吻又软下去,像个认错的小孩子,自己道完歉又不敢面对回答,自顾自接话茬,却小小声地讲“…你也可以生我气,崔景辞,是我不好”
“但是我每天都有想你,看不到以后更想你,我害怕来着,其实特别恐怖的,真的…可是我不能让爸妈担心”
不能让爸妈担心,戚悦连难受都压着不敢多表现出来,但是黑暗真的是很难熬的一件事,戚悦会默默用指尖摸一摸睫毛,碰一碰眼皮,闭眼睡觉前很虔诚地许愿隔天睁眼就能恢复视力。
她很怕的,没有人不怕,只是不能讲,等到崔景辞来了才能讲,才能肆无忌惮地掉眼泪。
她把痛苦也摊开给对方看,让人来心疼她,保护她,因为崔景辞就是要来爱她的,戚悦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我做了好多好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我难过得要死掉了崔景辞”
“我还磕破了膝盖,回家给你看,特别疼”
“你只留了一条围巾,我有一直围着,你看到了吧,好暖和,我很喜欢”
戚悦刚说完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松开胳膊直起身,手摸了摸人肩膀,在摸衣服料子,紧跟着摸索到领口,指尖碰到包裹着喉结的高领打底衫,立刻皱起眉头。
“天黑了吗?你怎么穿得这么薄,这边也很冷的啊”
戚悦匆忙解掉围巾,怕伸胳膊打到人,只好直接塞人怀里,“你围”,崔景辞只“嗯”了一声,低低沉沉,藏着鼻音,还是给戚悦听出来了。
夕阳沉下去后温度也跟着降了几度,这边不刮风,不会有刺骨的寒,空气密度只被潮湿的冷感填满,但总是会手脚冰凉冰凉的,仿佛骨头缝里浸着点雪花,讲话也有哈气飘出来。
只是戚悦看不到,崔景辞低头系好围巾,不料戚悦伸出手,指尖轻轻搭在她鼻梁,又滑到一旁,沾到一些凉凉的眼泪。
小崔总没有躲,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戚悦心里五味杂陈,酸胀又软绵绵的,她第一次碰到崔景辞哭的情况,哪怕是那次喝醉酒,她觉得对方很痛的时候,似乎也只是红了眼眶。
崔景辞听到戚悦讲疼,才真的肯哭一哭。
“崔景辞,这边有人吗?”
“嗯?”
“我想亲亲你…”
“…有人,我送你回家”
戚悦看起来瞬间失落很多,她没有掩饰,好在崔景辞还是牵她的,等到坐上车戚悦才想起来,“师傅等一哈儿!”,她扯了扯崔景辞不知道哪处衣服角角,有点纠结,似乎很不愿意讲又没得办法。
“我还得等妈妈…”
“我和阿姨说了,她让我送你回去”
“…那我们一起回去,你得跟我一起”
崔景辞原本以为对方会问些什么,结果戚悦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和她妈妈提前见过,反而高兴一些,摸到她的手抓过去,用两只手抓着崔景辞一只,指尖在人手心挠来挠去,低着头,跟看得见似的。
过了没多久小崔总就发现戚悦好像不是在随便摸摸,似乎在他手心写字,对方指甲有点长了,偶尔蹭着有点痒,再用指腹轻轻地写,写得很慢,但还是很难辨认的。
“在写什么”
“不能说的”
戚悦大概写了很多东西,崔景辞干脆去看人怎么动的,这下就很容易,“你,又,不,让,我,亲,你”,一笔一划地控诉,“我,想,咬,你”,戚悦写完就飞快地拉起来凑近亲了一口崔景辞手掌心。
亲完还抓着不撒手,如果不是司机还在前面,戚悦大约想坐到小崔总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