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状态挺好的，把新来的几个实习生帅得求我带她们一起去party，你什么时候杀回来啊，不能助太子威风灭自个儿士气啊，你看人家多洒脱，你赶紧的，反正老死不相往来了”
戚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问崔景辞都没问到她的吗，但话在嘴边又觉得没必要了，对方回国都没打来一通电话，断联断得好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这几个字又把她砸得晕晕乎乎。
这几个字份量好重，要戚悦真正意识到了对方问她想没想好时到底有多决绝，崔景辞将底线降到最低，给了她最大的余地，她拒绝了，对方就不会回头。
她看不到社交软件上的合照，不知道崔景辞现在什么样子，总归不会是那个晚上失魂落魄站在雪地里的样子。
戚悦直接按灭屏幕挂掉了通话，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崔景辞只是看着，看她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让自己心也一抽一抽跟着疼的表情。
原来我从来没有做好真正跟崔景辞分开的准备，戚悦堪堪意识到。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她自始自终都觉得，好了再说，好了再说，每个人都侥幸地认为这个世界上不缺转机和回旋的余地。
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对方会一直爱她，等她，要她的。
小崔总看得到戚悦在抖，也看得到人绞手指又掐自己，掐得好重，他差一点就要伸手按住人，只是深吸口气目光里透出些恳切地看着对方，可他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直到戚悦吸了吸鼻子，对软糖小声地说“你有看到妈妈吗，我想回家了”
小狗舔了舔她的手指，崔景辞沉默着站起身，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在路边买了个烤红薯。
戚妈妈再一次在那棵树底下见到了她女儿心心念念的男人，对方这次情绪平静了很多，看到她照旧很尊敬地打了招呼，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塑料袋，里面包着烤红薯，递过来时还有点烫手。
“刚看推车路过时她闻来着，可能想吃甜的，那阿姨我先走了，下午见”
戚妈妈回去给女儿变魔法，将热乎乎的烤红薯塞进人口袋，戚悦配合地摸出来，她以前可以用漂亮眼睛骗人，现在只能努力做一点惊喜的表情，也不知道开心得像不像，只知道烤红薯的确很甜。她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吃，满脑子都是崔景辞剥栗子给她时的样子，于是就越吃越咸，一点都咽不下去了。
她没吃中饭，倒是把眼睛哭得像核桃，戚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临出门戚悦还是摸着从衣架上拿下来围巾给自己裹好，再顶着俩核桃出门去针灸。
给戚悦针灸的是她妈妈托关系挂的专家，戚悦不晓得对方长什么模样，听声音就像电影里那种妙手回春的神医奶奶，但她也不好意思问人是不是满头白发，只觉得对方很会安抚人心，一点不古板，和蔼又可爱，针灸的过程也变得没那么难受，聊聊天就打发过去。
起初她看不到害怕，坐在那里不用讲漂亮话就很招人疼，科室里一众都挺喜欢她，一来二去就熟了，神医奶奶很疼她，手法仔细谨慎，但还是有点痛的。
今天的戚悦蔫吧吧的，坐在位置上乖得很，人问什么她答什么，就是神情很倦怠，针扎她都没感觉一样，于是神医奶奶跟隔壁小情侣唠嗑去了。
戚悦不知道崔景辞就在几米外站着看她，他们一个看不见，另一个就装哑巴，小崔总靠墙打量小刺猬，甚至摸出手机拍了张照。
“最近情况怎么样”
“好一点，但昨天又忘了我们结婚了，上周是跑到我上个工作的地方接我下班去了”
“还有，她又送我第三份手办了”
戚悦默默听那男生和医生讲话，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得了一种比较奇葩的毛病，脑袋里的时间线是错乱的，像一颗一团乱麻的毛线球，记忆拼图在她这里大约永远拼不完整。
“那你不难过吗？”
以往总在沉默的戚悦头回主动接茬，还有点不太礼貌，她看不到对方表情，说完就有点后悔，却不知道在场三个人都在望向她，复杂，惊讶，无奈，目光灼灼。
“啊？手办吗，是花了不少钱，不过我这以后可能是传家宝，生三个，正好一人一个”
那男生语气很轻快，似乎是笑着的，戚悦一时哽住，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有点牛头不对马嘴，但又好像给出了她的答案。
男生脚步声走远一点，戚悦垂着眼睛还在想对方讲那句话时该是什么样子，其实只是鬓角有点白的医生看了眼门边的男人，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戚悦。
“他看起来很幸福”
戚悦没讲话，她听得出来的，好像根本没什么问题存在一样，顶多是心疼钱，多半也是开玩笑。
“怎么掉眼泪水，娃儿娇气得很，痛到了？”
“嗯，有一点点痛到咯，你轻点儿嘛”，戚悦也没真的哭出来，只是眼眶冒泪花，又叫她压下去了，瓮声瓮气地讲重庆话撒娇。小崔总转身出去，站在走廊将自己泡进消毒水味道里，侧头看了看夕阳余晖洒在楼梯口，外面种的是常青松，仍旧绿意盎然。
算了，崔景辞想，要不就不逼她了，实在舍不得。
戚悦离开时小崔总就跟在她身后，错开一点，放慢再放慢，听人杆杆敲来敲去，医生抽空目送了一眼，两个人的影子融化在余晖里，后面那个高大的男人跟在女孩身后，护着拥着，总归是分不开的样子了。
但崔景辞没想到先一步缴械投降的是戚悦。
妈妈事情没办完，似乎格外放心把戚悦留给这个“好朋友”看着，戚悦不敢多走动，摸着到了研究院楼下直接坐在了角落的台阶上，掏出手机长按home要siri出来。
“洛杉矶现在几点？”
“美国加利佛尼亚洛杉矶，现在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分”
“……”
戚悦似乎犹豫了几秒，固执地再次call siri
“打给崔景辞”
“你要打给谁？”
戚悦又愣了几秒，耳朵红了一点，她也看不到四周有没有人，siri又问了一遍，她抓紧时间，小声地对着手机说，“…打给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