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书与二猛将鏖战三十余回合。国书虽为猛将,但专毅、孟之反也绝非弱者,战了四十回合以上,国书终被生擒。大将田常见此,领大军前来拯救国书。
联合军从左右一下子蜂拥而至夹击齐军,田常非但无法救出国书,反而损失数万士兵。
田常于艾陵溪谷惨败,逃回阵营中。伯嚭曰:
“动员所有士兵,追击田常。”
于是命令部将胥问巢领兵追击。
穷追五十余里,田常终于落马请降。
伯嚭要田常发出号令,说道:
“你是齐之大将,有诚心降服于吴,今后吴就是你的宗主国,若发誓每年纳贡,就饶你一命。”
田常说:
“是否对吴国纳贡,完全要由大王决定,我无此权力。若让我活下去,我一定替你转告大王。”
伯嚭闻之大怒,将田常拖至夫差帐下。
夫差怒责田常:
“我将砍下你的首级高举着,攻入齐都。”
田常拜伏,对夫差不住地哀求:
“若饶我一命,我愿写降书,并将阵中粮食、武器悉数奉给吴王。”
“你一定会这样做吗?”
“我对天发誓!”
夫差相信他的话,将田常送回齐国。夫差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大胜,不禁又令他想到西施所说‘万乘天子’的宝座。
(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时运,不能以此时的胜利为满足。)
夫差想做‘万乘天子’的心事,终究还是瞒不过伯嚭。
“大王......您现在要做万乘天子’正是绝好的机会。”
夫差猛然觉得好似心中秘密被人揭穿一般,浮现不好意思的表情,反问道:
“万乘天子?......卿为何如此”
伯嚭借机极尽谄媚之能事。
“大王!您想想看,强大的楚国已经征服,今日连齐也臣服在吴的脚下,在列强中还未纳入大王麾下的只剩晋国,晋之内政紊乱,不知何时将亡。所以不如利用征服齐的机会,我军进驻绛州。”.
“驻兵于绛州想做什么?”
“我军驻屯于绛州,对大小列国诸候发出‘齐集绛州’的榜文,使列国不得不服从大王的旨令。当列国诸候齐集于此,大王便可当场宣布就任万乘天子。”
夫差对“万乘天子”一语十分受用,但列国诸侯不会如此轻易地听话倒是一个问题。
“小国诸侯也许会害怕而急忙赶来,不过强国的晋定公来不来倒是无法确定。”
夫差问伯嚭的意见。
“若晋定公不来,除兴兵讨伐外别无他法。大王就万乘天子之位,如今乃千载难逢的时机,不要错失才好。”
“好!依贤卿所言,即刻进驻绛州。在绛州何处召集诸侯较为妥当呢?”
“绛州有个叫黄池的要塞,其地是郑、卫、陈、晋等国国境接壤处,在那里布阵以待诸侯,再对列国发出何时集合的榜文即可。”
次日,夫差怀着想做万乘天子的野心,率领二十万大军移帅绛州,而于黄池附近严阵以待,并对各国发出令人战慄的榜文。
“吴王伐齐,现晋、陈、卫、郑等弱小诸邦想结盟而来到黄池。所以各诸侯应奉寡人之意,于某月某日会同于黄池。若不前来者,视同忤逆寡人之意,一定予以严惩,故各诸侯应当留意,勿招日后之悔恨。吴王夫差。”
这简直不是邀请书,而是胁迫之檄文。
弱小诸国见夫差傲慢不逊之檄文皆气愤填膺,但因“不前来会同者,给予严惩”,所以纵使生气也不得不参加黄池之会。
到了指定的日期,弱国的君主不得不会聚子黄池。只有强大的晋国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信,不应夫差的召集。虽无视于夫差的召集,但也不能断然拒绝,故派宰相赵鞅前去。
夫差见是代理出席相当不满,责问赵鞅。
“为何定公不来,由宰相代理?”
赵鞅郑重地叩头答曰:
“主君卧病在床,不得已由臣下代理。”
“定公当真卧病在床?”
“所言非假。”
身体不适无法出席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夫差陷入沉思,然后问赵鞅:
“你代表晋国出席,若今日聚会有任何决定,晋是否会无条件同意?”
赵鞅很难回答如此的质问,所以他很巧妙地回避责任,答道:
“列国诸侯所决议之事,我国也会忠实履行,我会向我国君主报告,不过最后的决定权在君主,我是无法做主的。”
是夜,夫差召列国诸侯齐聚一堂举行盛大酒会,并以武装士兵重重包围此地,到处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诸侯们虽在饮酒,却无法畅怀,因为很可能不知怎么地就身首异处。
夫差向列国诸侯一一敬酒,当大伙差不多快醉时,突然站起来看看各诸侯,并宣读以下可怕之事。
“寡人征伐齐、楚,今夜召集列国诸候缔结‘盟邦之谊’,欲一统天下。寡人本是列国的宗主国周天子的后裔,天下因寡人之力而一统,所以今日寡人就在此宣布就任万乘天子。各诸候从现在起要尊奉寡人之意,尽从属国之义务。若对今日宣布事宜有异议者,当场提出,对于这种人我会让他知道违抗神圣旨令会有什么后果。”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有异议就不得活命,真是蛮横之至,在这杀机重重的气氛下谁还敢有异议。
各国诸候忍住胸中的怒气,接着夫差再度开口:
“看来大家皆无异议,寡人宣布的事已得到一致赞同,非常感谢各位。从今起寡人就要行使天子的统治权,所以各诸候国也该忠实地履行义务。”
夫差向各诸侯一一举杯庆祝。各诸侯不得已只好接受敬酒,但却难以下咽。夫差无视他们沉痛的心情。
“我们的宗主国----周,一直衰弱不振,今日宗主国又复活,我们理当好好庆祝一番,彻夜畅饮。”
说着说着就独自一人举杯狂饮。
此时伯嚭正好急忙赶来,小声地对夫差耳语。夫差听了脸色转青,伯嚭到底所言何事,夫差脸色怎么--下子就十分苍白。
伯嚭是这样对夫差说的:
“哨马来报,越勾践乘大王离国日久,如今正领大军进攻,所以最好尽早结束酒宴,班师回朝。”
夫差闻之犹如晴天霹雳,酒宴怎么可以再继续下去。
于是以腹痛为借口让列国诸侯回去,并问伯嚭。
“勾践叛乱是否属实?”
伯嚭答:
“勾践领兵来犯,大将弥庸已被生擒,其他将领正在笠泽城与之对抗,但笠泽城已告急。事态紧急,最好今夜能够撤兵回去。”
“嗯!......撤兵若为列国诸侯所知,他们定会兴兵断我后路,如此背腹受敌岂不更危险?”
夫差怕列国诸侯报复他擅封“万乘天子”的尊号。
伯嚭说道:
“不用耽心,今夜利用祝贺大王成为万乘天子,叫各部队拿火炬、高鸣阵鼓,然后悄悄地退兵。”
每当事态告急,伯嚭皆能想出奇计。
吴军夜间撤军之事,各诸侯到早上才得知。
当他们知道此事后,便召开紧急会议。开始热烈讨论,打算从后方追击夫差,不过等到各自回国后再出兵,都已太迟。
夫差领大军回到苏州,文武百官于城外迎接。
“现在战况如何?”
大将专毅与胥问巢同声回答:
“勾践军队勇猛无比,大王最好召大臣商议,快下达作战命令,不可迟疑。”
夫差召集所有的将军,大声说:
“你们当中难道没有可歼灭勾践的勇将?”
弥庸将军已被擒,笠泽城又倾临危机,所以没有人敢出来,伯嚭便上前说。
“事已至此,大王只好亲自领阵伐敌才是上策,大王于阵指挥,兵将定能视死如归。”
夫差便令胥问巢做先锋,专毅为保驾将军,领二十万大军朝吴江而来,将吴江那边正在攻击笠泽城的越军一口气击退。
至于进攻吴的越国这方面如何呢?读者皆知越王勾践想报仇,十七年来卧薪尝胆,又得文种、范蠡两贤臣之助,竭尽心力努力培养国力,十几年来对夫差伪装忠心不贰,并年年朝贡很多宝物,不过是复仇的战略罢了。
勾践看国力不差便想早日复仇,就对范蠡说:
“我国国力已达如此程度,贤卿认为可以向夫差挑战了吗?”
范蠡每次都摇摇头说:
“要战胜吴国以我军目前的力量还不够,需更加努力。”
当越拥有十万兵力时,勾践再问范蠡。
“我军已有十万,跟夫差作战可以得胜吗?”范蠡答:
“不劳而胜的机会不远了,请再稍待。”
“不劳而胜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大王您也知道,夫差不久将兴兵攻齐。那时吴国不备,可以趁这个机会兴兵,那么就可以不流血而获得胜利。”
勾践听到这高明的计谋深受感动,数日后果真依范蠡所言,夫差领大军远征。
勾践知道这个消息,很高兴。
“现在就是入侵吴国的好机会了。”
范蠡听了摇摇头。
“为时尚早,至少还要三个月。”
“为何还要等三个月?”
“若现在进军,夫差马上引兵而返,等三个月后,吴军与齐军交战得相当疲累时再进攻,那个时候就算他们引军来救,我们也容易抵御。”
勾践便听从范蠡这项缜密的计划,三个月后,夫差伐齐再击晋的消息传来了,范蠡才决定起兵。水陆两军约十二万,战船八千艘,便踏上伐吴的大道。
越军平时注重训练,所以兵士们步上征途后士气如虹。
一开战便歼敌两万名,生擒弥庸,再继续攻击王孙骆所守的笠泽城。王孙骆是个足智多谋的将军,他紧闭城门并不应战。
越军对攻城感到棘手,这时哨马来报。
“夫差想反击,已从齐引兵归来,集中全部军队于吴江。”
勾践闻之,略露狼狈之色。
但范蠡却哈哈大笑。
“对!就是这样,歼灭吴军的时机终于来了!”
勾践不解问范蠡:
“为何听说夫差引大军返回,便说这是他们被全部歼灭的时机?”
范蠡答:
“夫差大军差不多明日夜里便会渡吴江,以救笠泽城之急。我军今日于吴江对岸布置待机,当他们渡河时,全部予以水葬。敌军不熟此道,而且已经相当疲累,趁他们渡河时,一举解决,是件轻而易举之事。”
范蠡所言乃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策略。
勾践马上下令,所有军队齐集吴江。
范蠡指挥,后庸、皋如两将军各带水兵二万埋伏于吴江左右,若成领五千名骑马队潜伏于途中林内,以斩敌人后路。大将稽郢、畴无余领兵船五十艘,于吴江下游待敌。
勾践与文种、范蠡在战舰上,于吴江上游指挥整个情势。
今夜月色特别明亮,风萧萧地吹着。远远的地平线与天空衔接处依稀朦胧可见。
勾践、文种、范蠡于夜空中,突然看见天空的正中央涌现形状不明的灿烂光彩。这道光是从南方像剑一般穿过北斗七星的中间而落在河面上,将整个水面照得如白昼一般。这光景好像一个金黄色的怪物从空而降,然后沉入极深的水中。
勾践一惊,回过头来问:
“那是什么?是显示今夜胜负的天象吗?贤卿以为如何?”
通天文的文官伯元很快地上前回答:
“我刚才也看见那道光彩,那是吴国灭亡的预兆。”
“如何证明?”
“大王您也知道我是个天文学者,要到此地之前,我已看好天象,查过今年的运势,今年乃越兴吴亡之运。刚才所见之光体将北斗七星一分为二便沉入水中,即为吴国将亡之 预兆。”
勾践闻之大喜。
“依贤卿言,寡人积多年的怨恨如今将一扫而空,哈!哈!没有比这更令寡人高兴了。”
范蠡说:
“不论天象,而以事实判断,吴之将亡比看见火的事实还明显。”
“贤卿为何如此说,有什么理由?”
范蠡对勾践举出吴败亡的具体事实:
“战争要胜利,需君主、军队、人民三位一体团结一致才可达成。但吴国此三者都分崩离析、散乱不堪。第一,夫差荒淫无度,散尽国库,屡遭民怨。第二,夫差东征并无有力之口实,使得士兵极度疲惫。第三,吴国人民长期饱受苛政,非常饥饿。彼虽拥有五十万大军,那敌得过我军铁一般的纪律。像‘孙子兵法’所说,我军今日一战而胜,这场胜利是老早就可预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