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母亲将看八字的事同父亲说了。父亲很重视,俩人商量,“这件事万万不可让外人知道!”
给小孩子认亲娘,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想认别人不一定答应你。有时认得不好打交道的亲家,相骂打架收场的大有人在。
还有,我当时已有9岁了,一般在家乡小孩子认亲娘亲爷的时间大约在4一5岁左右。
最后,家里人商量,不管怎样先物色个媒人再说。
父母商量决定,堂兄老康哥哥去帮我寻找一个亲爷,因为他在四邻八乡人缘面广。
第二天我母亲杀了一只鸭,请老康哥哥过来吃中饭。
母亲同老康哥哥一边喝酒,一边将我的情况同他说了(我父亲不喝酒)
“侄儿子,请你过来商量一下,我们想帮你弟千山认个亲娘,想麻烦你帮忙在外面寻找一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千山怕有十来岁了?这个时候认亲娘太晚了,没必要。”
“有必要!先生反复强调的,一定要认一个的!”
“你们就那么相信八字?”
“明摆着在那里,不信不行!”
酒足饭饱之后,母亲说:“侄儿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啊!”
“好,我尽力去寻找,找到就回你话!”老康哥哥临走时回答说。
后来,经老康哥哥介绍,家里人让我认到新康县马甲山的唐民中作亲爷(干爹)。
母亲还通过增福村外公那边的亲戚,打听过亲娘亲爷两口子的为人。打听的结果是,亲爷和亲娘俩口子都很好打交道。
新康县和我们芙阳县在垄上村、文家村交界,文家村过去是增福村,增福村过去就是马甲山村了。
择了一个良辰吉日,爸妈带着我在老康哥哥的陪同下去了马甲山。母亲从家里捉了一只大公鸡让我提着,她还用布袋装了一升米、一升麦子和一升豆子。
路过街上时我们顺便买了一封鞭炮,四只碗,一把筷子,还称了两斤肉。
到了马甲山,我发现亲爷亲娘面向很和善,待人很热情,他们客气地将我们迎进堂屋,亲爷一边给父亲和老康哥哥发烟,一边和他们寒暄。
亲娘满面笑容,她端上碟子后赶忙给我们大家倒茶。
大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小朋友,男的女的都有,一个小孩攀着另一个小孩的肩膀,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吃中饭了,亲爷将他的父母、兄弟、嫂子和弟媳以及邻居都叫过来吃饭,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吃了饭后又喝茶,喝完茶后便开始进行认亲仪式。
堂屋里神龛下面的桌子上点起了香案和蜡烛,桌上还摆上我们从家里带来的麦子、豆子和谷子。杯子里倒满了酒和茶,还烧起了纸。
老爷爷一边嘴里小声念着,一边将纸钱分开,并低头弯腰作揖。完了之后将分开的纸钱放在火上全部烧了。
亲爷于是将我们捉去的那只大公鸡杀了,将鸡血淋到烧着的纸钱上面,他的嘴里也小声地念着。
接下来,亲爷就让我一个人到桌边去跪下,向着神龛磕三个响头。
然后,爷爷和亲爷商量着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唐五良。
接着,亲爷领着我从爷爷奶奶到大大大娘、亲爷亲娘到满满满娘一一拜了个遍。他们也一一给我封了红包。
然后,亲爷把那些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还有两个亲妹妹唐兰和唐菊都叫过来,让我们一一认识。
这样,我就成了这个唐氏家族中的一员了。于是,亲爷就拿出鞭炮来点上,鞭炮声在马甲山上空回响。
认亲仪式完了之后,我们就准备回家。亲娘一家人便将我们送出好远,临告别时,亲娘递给我一个蓝色的书包。(回家发现书包中间有米有糖果,还有一支钢笔,两支铅笔和几个本子)。
临别时,我抬头发现亲爷那张慈祥的脸,他左手手指夹着烟,右手抚摸着我的头,和蔼地说:
“五良,以后要攒劲读书呢,有什么困难就来找亲爷!”
“嗯!”我低着头小声地回答着。
…………
自从认了亲娘之后不久,家里人发现我变了,变得比以前勤快了。
放牛回家,我会主动给牛加草加料了。去山上砍柴,我的速度加快了,平时我同大家一样,半天砍一担柴回家,现在我一般砍两担,有时甚至三担。
在校读书,我以前上课爱做小动作,讲小话,现在不会了。放学了,我要做好家庭作业才回家,而且回家之前先锁好教室门。第二天早上主动去开门。
每一件事情,我都力求做好。我的作业工整了,我的成绩提高了,老师也经常表扬我。
我的变化让父母高兴不已,渐渐地我成了别人父母口中的别人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乔千山,他不但帮助父母,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做了,读书成绩还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你就不晓得向他学学?”
农历九月十八,我母亲的五十大寿。那段时间,农村学校正好放农忙假。
亲娘一家人过来给我母亲做生,下午回去,亲爷对我父母说。
“亲家,我想接亲崽去家里玩几天?”
正好我们家还未打禾,父亲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帮亲爷家打禾。我们四个人先割了一丘田的禾手,然后亲娘回家做饭。
我负责码禾手,唐兰递禾,亲爷踩机子打禾,小妹妹唐菊牵着牛在田基上放。
打完一丘田后,亲爷送谷子回家,我和唐兰捆草。
我一边捆草,一边留心泥鳅洞,当我发现一只泥鳅洞时,便放下草去翻泥鳅。
因为是秋天,田里的水都放干了,干田里的泥鳅很好翻,一阵功夫就翻到了十几条。
我在翻泥鳅时,两个妹妹低着头来看,三人头靠得很近,几乎要碰着了。
唐菊连牛都不管了,牛在吃别人家的禾,别人大喊骂人了,她才想到自己在放牛。
临走时,他竟然捧起一捧水洒在我的头上。我抬起头,发现唐菊哈哈大笑跑开好远了。
唐兰呢,我抓到一条泥鳅后,她马上用稻草将泥鳅穿好。我额头上渗出了汗,她就拿出手帕给我擦汗。
亲爷来了,见我们在翻泥鳅,他让我们马上停下来,将草捆好回家吃早饭。
这时我无意中发现唐兰正在看我,红红的脸上带着微笑。
打禾延续两三天,谷子放到楼上堆成了山。
这几天我们白天打禾,晚上就在一起做家庭作业。唐兰和我都读小学三年级,妹妹唐菊读一年级,她们俩成绩都十分优异,两门课常常考满分,这让我佩服不已。我问唐兰。
“你还有什么特长?”
“爬树,你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哪天我们比试一下?”
“比就比!”妹妹笑着说。
当然,我也有很多优点令唐兰十分羡慕,如割禾的速度,唐兰是望尘莫及的,还有我的字写得特别好看,可以用娟秀来形容,唐兰羡慕不已。
第四天,我吃了早饭回家,亲娘送我到门前路口。走了几步,我突然回头,发现唐兰在她家晒楼上,正注视着我,当她发现我发现她在看我时,她便假装在收衣服。
这次,我虽然离开了马甲山,但我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亲娘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