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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路灯下的二姐夫(3)(1 / 1)


“你去那里干嘛?”二姐夫一边用问话拖延时间,一边暗自盘算。

“我去找儿子回家。我和孩子的爸爸离婚了。这孩子想他爸爸,他爸爸却不去看他。原先只是哭闹,后来就趁着我上夜班跑出来,到他爸爸家楼下站着。狠心的老爷们儿,他竟然不下楼看儿子,我要是不请假回来,孩子一站就是一晚上!”女人一边说一边哭。

“那你怎么不知道路?还让我送你过去?”二姐夫接着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走到这里就找不到路了,更遇不到人。我的手机也不见了,人也只能站在路灯下面不能动。直到遇见你!刚才,你给我指了路,我还是看不到!但在你身边,我能动。只好求你带我过去。”女人抽噎着说,“我儿子胆小,晚上一定会怕的!大哥,帮帮忙!求你了!”

此刻,二姐夫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不太确定。于是,他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同事开车载我到附近的时候是十二点十分,我走到这里大概二十多分钟。在这里站了多久,我不太清楚。”女人回答。

“今天是几号?”二姐夫问。

“八月二十五号,不对过了十二点,应该是二十六号?”女人嘴上回答着问题,脸上写着疑问。

时间没问题!难道我想多了?二姐夫暗自纳闷,随口又问:“现在是哪一年?”

“二零二二年!”女人回答。

今年不是二零二二年,而是二零二三年!女人的回答炸响在二姐夫的脑海里,他不是想多了,而是想对了。这女人绝对有问题,但绝对跟那些把人批发零售的犯罪分子没关系。犯罪分子要的是短平快实现犯罪目的。报复二姐夫最好最快最安全办法就是套麻袋、打闷棍,绝对不会费尽心思而且即时发挥编这么一个话术脚本。再说,要真有这个本事,写、编剧本就够活了,谁还选择罪犯这个高危职业啊?

目前的状况,对二姐夫来说:好消息是排除了来自人类的威胁,坏消息是如愿以偿地碰上了非人类的“事儿”。本来以为娜姐家楼下的小孩只是捕风捉影的八卦和更年前期综合症的凭空臆造。然并非!愁啊愁!二姐夫受伤的脑瓜子嗡嗡地响了十多秒。随后,想到了一句话“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然,孩儿他娘都在自己手里了,还怕路灯底下的那个小孩儿吗?

为自己作完心理建设后,二姐夫收回思绪,对身前的女人说:“那我们就走吧!”说完,举步当先而行。

“谢谢!谢谢!”女人连声道谢,跟在二姐夫身后寸步不离。

十步之后,二姐夫带着女人走出了这盏路灯的光晕范围。略带昏黄的光晕闪了闪,然后变得明亮。街道在灯光下通明宽阔,夏夜的风吹着面庞,两侧楼宇中闪着星点的灯光。女人的眼睛里带着震惊、诧异、迷惑,但丝毫不敢停留和迟疑,几乎是贴着二姐夫的身子走在他的阴影里。

和睦路幸福小区就在眼前。小区的大门装着智能门禁,值夜班的保安早已窝在门房里熟睡。娜姐家房子在小区的外围,房子客厅阳台的落地窗正对着和睦路。和睦路南侧的路灯其中的一盏正对着娜姐家的窗口。那根路灯此刻正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辉,只是那光晕同其他的路灯相比略带昏黄。

一个短衣短裤的男孩,正站在路灯下。

“牛牛!是牛牛!”女人颤声说。

二姐夫歪头看了看娜姐家黑乎乎的窗口,苦笑道:“娜姐,我现在很理解你!”

说话间,二姐夫带着女人走进了昏黄的光晕范围。路灯下的孩子也有所感应,扭头看过来。男孩身高不到一米二,很瘦小,跟女人有七八分的相似面庞在路灯下半明半暗。

女人从二姐夫身后闪出,跑过去搂住男孩,用九分关切一分责备的语气说:“牛牛,听妈妈话,不要到这来了,好不好?晚上出来很危险的,妈妈很担心!”

“我想爸爸!我要他跟我们在一起!我不要那个女人住在我们的家里!”牛牛执拗地说。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和你的爸爸离婚了,不会住在一起了!每个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爸爸回接你到原来的家里住。”女人耐着性子跟牛牛解释。

“我天天都想和爸爸在一起!”牛牛攥着拳头说。“可是,爸爸都不看我,我喊他,他也不理我!呜呜呜……”说着说着,牛牛觉得委屈,放声哭了起来。

“那我和你爸爸谈,你跟他,每个月去跟我住两天。”女人擦着眼泪对牛牛说。

“不要!不要!我要你们跟我在一起!三个人,一个家,不分开!”牛牛哭着说。

女人很是心酸,一时无语,搂着牛牛泣不成声。

二姐夫长叹一声,插话道:“牛牛,问你个问题。你的爸爸妈妈爱你吗?”

“爱!”虽然不认识二姐夫,但对二姐夫的问题,牛牛回答得很肯定。

“那,你听他们的话吗?”二姐夫继续问。

“听!”牛牛回答。

“每次都听?”二姐夫再问。

牛牛沉默了两秒,挠着头说:“也有不听的时候。”

“你不听话的时候,爸爸妈妈是打你、骂你,还是把你扔掉不要你了?”

“没有啊!他们开始会跟我讲道理。我要是理解不了,他们就说我长大了会明白的。”牛牛说。

二姐夫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继续发问:“你爱爸爸和妈妈吗?”

“爱!”牛牛毫不犹豫。

“那现在爸爸和妈妈不听话了,你怎么办?”二姐夫说。

“我……”牛牛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要我说,这大人不听话,咱就不要他俩儿了,不给他俩儿当儿子,让他俩儿爱哪去哪去!”二姐夫说。

“不行!”牛牛反对,转了转眼珠说,“我跟他们讲道理,他们再长大些就明白了!”

“是个好办法!”二姐夫夸了牛牛一句,然后说:“也许过两年妈妈爸爸长大了,就会听你的话了!现在先跟妈妈回家吧!”

“我希望他们快点儿长大!”牛牛擦干眼泪,转头对女人说:“妈妈,我们先回家吧!”

女人感激地看了二姐夫一眼,二姐夫耸耸肩说:“我只能帮你这些了。其他的事,还是看你的了。”

“谢谢!”女人道谢后,拉着牛牛想离开。旋即,女人和孩子都僵住了。

“妈妈,我不记得我们的家在哪里了。为什么会这样?”牛牛说。

“我看不到路,儿子你看得见吗?”女人茫然地四下张望。

“我也看不见!周围都是黑的。妈妈,我怕!”牛牛说。

二姐夫见状,看了看四周,在看了看女人和孩子的周围,又抬头看了看路灯,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他走到路灯杆下面,抬脚踢了过去。二姐夫的脚似乎碰到了无形的阻碍,在半空中顿了一下才踢到路灯杆上。路灯瞬间灭掉,随即重现光明,灯光透明澄彻。

“我看到了!”牛牛高兴地喊道,随即有吃惊地问:“为什么周围的样子和刚才不一样?爸爸的窗帘为什么变成白色的了?”

女人没有惊呼,而是不停地颤抖着,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平稳了情绪,对二姐夫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为什么我看不到路了。”

二姐夫叹了口气说:“今年是二零二三年。”

“我只是没想到,牛牛也会……”女人悠悠地说。

“是个意外!孩子把路灯电缆的绝缘外皮抠破了。”二姐夫解释到。

“那个男人呢?”女人问道。

“搬走了。”二姐夫说。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牛牛跟你走,你要是不想让他困在这里,最好马上离开。其他的,以后再说吧!”二姐夫皱着眉催促道,“一旦他明白怎么回事,也许就走不了了。你不想让他天天在这里等那个等不到的爸爸吧?”

女人跺了跺脚,冲着二姐夫鞠了一躬,拉起牛牛转身离开。

“相信我!只要是有一分人性的父亲,都会为此自责一辈子!离婚的时候就已经放开彼此,此时更不必纠缠不清了!”二姐夫冲着女人的背影说。

“我的事,我不怨他!可是他不该不管孩子!”

走出几步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转过脸。

一张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面容撞进二姐夫的眼里。

二姐夫眼前一黑,软到在路灯下面。

二姐夫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

醒来的时候,二姐正伏在床边瞌睡。感觉到二姐夫的动作,二姐跟着就醒了。看到老公惺忪的睡眼,二姐劈头就问:“说,你干什么的?姓啥叫啥?我是谁?”

“我是律师,我姓白,江湖人称二姐夫!你是我老婆。”二姐夫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脑子没坏!我放心了。”二姐如释重负。

“老婆,我怎么在这里?”二姐夫很纳闷。

“昨晚你去娜姐家楼下看情况。半夜两点的时候,老李给我打电话,说你晕倒在他家楼下的路灯底下了。我们连夜把你送到医院。医生发觉你头部有伤,怕是脑子问题,CT、磁共振一顿检查,啥也没查出来。你就是昏迷不醒。你要是今天上午还不醒,我就得找专家会诊了。”二姐简单说了情况后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总的来说是学雷锋做好事去了,就是末了被吓了一下。”

二姐夫正说着,老李从外面进来了。

老李没注意二姐夫已经醒了,进来后就对二姐说:“我到派出所报案了。警察调了昨晚沿路的监控,只看到小白一个人顺路走到路灯底下站了几分钟,中间还踢了灯杆一脚,然后就歪在路灯下面不动了。根本没人跟他接触,不可能是刑事案件。”说完后,老李发现二姐夫正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高兴地说:“太好了!你可算醒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没啥事。岁数大,体力不好,昨晚是疲劳过度了!”二姐夫一边说一边瞟着二姐,然后就觉得腰眼儿吃痛,显然是遭了二姐的“毒手”。

好不容易从二姐的魔爪中解脱出来,二姐夫喘了口气,对老李说:“告诉娜姐,没事儿了!”

“你搞定了?”二姐问。

“当然!要不然能这样吗?”二姐夫指着病床上的自己说。

“老公威武!老婆爱你!”二姐说。

“威武是必须的!爱我可不可以缓两天?”二姐夫弱弱的说。

事情过去了一个星期。

周五下午,二姐夫正在家里盘算着如何欢度周五,二姐带着娜姐回家了。

“老白,你的招牌砸了!”还没坐下,二姐就气呼呼地说。

“什么情况?”二姐夫问。

“你不是说娜姐那边没事儿了吗?”二姐反问。

“对呀!详细情况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都差点儿没搭进去,还能有问题?”二姐夫不明所以。

“娜姐昨晚又看见那个小孩儿了。你说有没有问题?”二姐一边给娜姐倒茶一边说。

“哦?”二姐夫嘴上答应着看向娜姐。

娜姐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脸上更是惊惧混杂着焦虑,见二姐夫看向自己,她才勉强挤出一丝礼貌性的微笑,然后略带歉意地说:“小荣说的是真的。昨天晚上,老李回来之后,我又失眠了。然后,习惯性地往楼下看,又看到那个小孩儿了。我吓坏了!然后去叫老李,老李推窗看了一下,说啥也没看见。我重新回到窗边的时候,那小孩儿真的不见了!”

“你确定真的看见了?”二姐夫问。

“我盯着他看了至少一分钟。”娜姐回答。

难道大哥我真的把自己的脑子撞坏了?头几天晚上的遭遇只是昏倒后产生的幻觉和梦境?自己的大脑给自己自编自导自我创作了一部小电影?自己除了在路灯底下躺尸和喂蚊子,啥事儿都没碰上?啥问题都没解决?娜姐的回答,让二姐夫陷入了自我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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