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那头,已露出微微的白光,似一把利剑将夜幕划破,露出希望的曙光。
慵懒的阳光照在这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连带着照亮这绿意里唯一的一抹白衣。
沈时微孤身一人走在草原之中,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步履蹒跚地朝通关门走去。
她的白衣几处还有未干涸的血迹,鲜血从她的脖颈处顺流而下,血滴落在土地上,如同一朵绚丽的血色花。
她将剩余几枚重生牌紧紧抱在怀里,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这是她第二次重生,和沈时微猜的一样,山神发放的重生牌是不记名的,只要在危机时刻佩戴在身上,就能在最后关头得到重生的机会。
若重生牌已使用,或者说未佩戴在身上,并不会导致真正的死亡,而是会被困在那一关内,直至秘境大门再次开启。
只是再次重生的代价便是,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沈时微小手颤抖着摸向通关门的石栏上,她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瑟瑟发抖,但眼底是一丝决然,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了。
所有人无一幸免,都死在那个房间里。
而她在最后关头,趁着活死人撕扯他们身体的时候。扯下了其他人身上的重生牌,包括顾墨源。
随之她自刎而死,这也总比被撕咬着身体死去强多了。
流血怕什么,受伤怕什么,她独独害怕玄月会重新站起来,害怕玄月发现她的秘密。
沈时微捏紧拳头,她的眼睛朝着通关门的后方望去。
绝不允许,那个宝物落在玄月手里。
灵魂如一缕轻烟飘浮在空中,化作漫天大雪,雪花纷纷洒在那片大地上,安抚着亡灵们的怨念。
玄月轻仰着头,雪绒稀稀散散地落在她单薄的白衣上,随即转瞬即逝,她的冰眸微微闪动着,雪化作水将她的脸颊打湿,肌肤映照着淡淡天光,似一块冰雪般透彻的玉石。
一封信如羽毛般飘落下来,缓缓落在玄月面前,玄月弯下腰,将其拾起,信中所写的话,正是那晚被塞进门缝的提示。
“当彩虹消失时,请不要离开房间,关好门窗。如果有任何人敲门,无论是谁,请不要开门。”
落笔,梼杌。
玄月攥紧信件,唇色是掩不住的苍白。
这到底是山神的幻境,还是真实的世界?
若是山神幻境,那为何有世人的功德能真实地涌进她的体内?
若是真实世界,那此时的他们到底身至何处?
赤言轩将白狐裘轻轻披在她的身上,他站在玄月的身后,身姿挺拔,微风刮起他的银袍,温润的微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温润公子。
“是幻是真,或实或虚,似乎都不重要了。”
“在苦难中的人被救赎,在囚禁中的灵魂被释放,是幻境还是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
赤言轩的声音低沉而又柔和,如山间轻柔的风,如古城温柔的光,去驱散玄月此时心中的阴霾。
玄月朝他对视一笑,将他的白狐裘裹紧,却突然落入一个高大的怀抱中。
“要这个披风做甚?不如抱抱温暖得多。”吼吼将玄月搂入怀中,将下巴轻轻放在玄月的头上,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玄月本想用胳膊肘子痛击吼吼的腹部,却发现天际有一道金光朝他们涌来,来势汹汹,速度极快,瞬间三人被一团金光笼罩。
那光在天地之间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强大的能量将虚空震碎,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如一只巨型的手掌将三人随空举起,甩向天际。
瞬间天崩地坼,仿佛整个世界在瞬息间崩塌掉,不安和恐惧朝三人袭来,却只能任由恐惧蔓延。
身体开始摇摇欲坠,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挤压着三人,将其扭曲和变形,一股强大的虚空力量正肆虐着他们。
突然,一个散发着神秘金光的铁门出现在他们面前,门后是一个未知的神秘世界,一个充满黑暗力量的漩涡出现在门后,巨大的引力将他们扯向这虚幻之门中。
吼吼紧紧抱住玄月,用自己的肉体去承载这失控的空间,他们挣扎着想要站稳脚跟,却被这引力扯住举步维艰。
渐渐的,三人的意识变得混浊起来,他们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不断的割开又重组,血液,肉体,灵魂都被纷纷撕裂开,如同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迷宫内,不知身在何处。
意识渐渐淡去,三人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沉睡过去。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脸上,刻出一道冰冷的寒意,正是这道寒意将玄月从黑暗中拉扯出来,她的眼眸微微睁开,如同从一个漫长的梦里醒来。
她努力感知着身体的一切,她的手指,她的脚掌,她的唇,将之前的记忆碎片重新捡拾起来,凑在一起。
玄月缓慢地起身,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不受控制般颤抖着,五脏六腑如同错位般,浑身的骨头疼得要命,微微一动就是嘎吱嘎吱的响声,赤言轩和吼吼在她的不远处躺着,意识还未恢复。
她朝四周望去,船帆在阵阵海风中展开,直至天际,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洋与天空交汇,这只小船在这浩瀚无垠的大海中流浪着,穿越这无尽的蓝色世界。
船上的人仿佛成了大海的孤儿,在茫茫海洋中飘向未知的世界。
玄月忍着身体的疼痛,爬向那俩人身旁,轻轻拍打着两人的脸颊,呼唤着两人的名字。
赤言轩微微动了动手指,他听见了玄月的声音,他能感受一股炽热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生命之火在燃烧。
赤言轩用力地揉了揉眼睛,一阵阵锋利的痛楚正穿透他的骨头,如同被刀尖刺中心脏般疼痛,他下意识地将手捂在心口处。
玄月见赤言轩苏醒了,语气焦急地对他说:“言轩,怎么样,还好吗?”
赤言轩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头,语气还是如玉石般温润,微微摇头道:“就是身体有点乏力,但应该没有大碍,玄月你呢?有没有事?”
玄月搀扶着他坐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说道:“我还好,就是刚醒时还有点疼。”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掉到这海域之中来。”吼吼躺着伸懒腰,语气慵懒,好似是在温暖的床上睡了一觉般。
“你看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玄月朝吼吼望去,清澈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毕竟从裂缝里掉下去过一次,所以已经习惯啦。”吼吼轻轻梳理着他的毛发,身体直接站立起来,还跳了两下活动筋骨。
“裂缝?吼吼,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玄月看着吼吼深邃的眼眸,眼里溢出一丝希望的光芒。
吼吼站起身来,将手肘枕在船杆之上,抬眸望向这无边无尽的大海,说道:“嗯......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失落海域,世界的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