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节分明且白皙的大手将她手里酒壶夺过：“别喝了。”
沈晏晏抬眼看向来人，神情更是不屑，伸手要回酒壶：“要你管，把酒还给我。”
妄月将酒壶藏在身后：“你喜欢他？”
“喜欢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不过长得一副好看的皮囊，不过待人真诚，温柔体贴，我怎么会喜欢上他……”
沈晏晏说着说着，猛地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又捧面一言不发，在旁人眼里活脱脱的触了邪事。
妄月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里却多了丝道不明说不清的异样。
沈晏晏倏然站起身来，指着月亮大骂：“去你大爷的，徐衍生，你还欠我五百两银子没给我！”
屋檐下，无忧一脸真诚道：“狗施主，贫僧认为你家主人日后还是别喝酒的好。”
郁垒认同地汪汪两声：“我也觉得。”
烂醉如泥的沈晏晏是被妄月给打横抱回的房间，沈小弃一脸惊诧地捂住了嘴。
阿娘又重新给自己找了个年轻阿爹？
妄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深夜，沈晏晏感觉体内的丹田一阵燥热，仿佛自己身处在一片灵脉地界，四面八方而来的清气将她紧紧包围。
翌日清晨，沈晏晏睁眼前伸上个懒腰，睁眼后被郁垒那张无限放大的狗脸吓得顺手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郁垒一声惨叫。
沈小弃被吵醒，睡眼惺忪道：“阿娘，怎么了？”
“没事。”沈晏晏安抚地拍拍他，扭头瞪着地上四仰八叉的郁垒，“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郁垒眼冒金星道：“我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现在我知道了，不仅是一层楼。”
这么一说，沈晏晏的确感觉到自己脉络强劲有力了许多，一探丹田。
果然，自己从融合初境直升到了金丹初境。
“你昨夜是不是也做了一个身处灵脉的梦？”
郁垒颔首：“我感觉很快就能化形了。”
沈晏晏茅塞顿开，看来是周子孟修葺的寺庙有很多人去供了香火，所以他们的修为会大增。
城门口，柳砚苏满脸不舍地同众人辞别。
沈晏晏看着日渐康健的柳砚苏，还是再三叮嘱他：“柳公子，我送给你的东西千万不要离身。”
柳砚苏笑道：“放心，沈大师给的东西，柳某自当如视珍宝。”
柳砚苏目送众人离去，云水故交轻一别，暂时相失莫相违。
马车里，沈晏晏瞥了妄月好几眼，欲言又止，最终作罢。
妄月如今没了记忆，恐怕也说不清阿香魂在何处，罢了，还是给柳砚苏留些期盼，让他好好活着。
无忧提出辞别：“沈施主将贫僧在前面放下吧，贫僧要继续云游四海，今日就此别过。”
沈晏晏附在他的耳畔轻吟道：“你得小心些，萧华予可记恨着你师父，你若是再被他抓住，他啊，可是会把你的手脚砍去，做成人彘永远囚禁在黑牢呢。”
无忧低头一笑：“多谢沈施主提醒。”
“无忧和尚，保重。”
一路风尘，他们在日落前赶到了天罡山山脚下。
沈晏晏独自领着沈小弃上了山。
出发前，沈晏晏传信知会了常氏兄弟，他们二人便早早在半山腰等候。
常氏兄弟接过沈小弃。
临走前，沈小弃满怀期盼地问：“阿娘，你何时来接我？”
沈晏晏愣了须臾，回道：“初雪我就回来。”
“好，小弃等着阿娘。”
他稚嫩的脸庞笑得灿烂，沈晏晏的心却格外难受。
沈晏晏一路上神情阴郁，妄月直白地问：“你明明舍不得他，为何还要将他送给旁人？”
她说：“前路生死未卜，他不能跟着我冒险。”
妄月疑惑：“生死未卜？我们是要去何处？”
“庆国。”沈晏晏看向妄月，“你怕吗？”
他狂妄地回道：“我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沈晏晏一时无语凝噎。
睨国与庆国边界是一条河道，河道旁有一座鱼龙混杂的小镇，那里是地府都管不着的地盘，也不受两国管辖范围，来往行人皆不看路引，能否活着离开，全凭自己的本事。
因为那里人、妖、鬼共存，所以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站在身旁的人是人是妖还是鬼。
鬼做鬼生意，妖做人买卖，而人可妖可鬼。
那里被称为往生镇。
沈晏晏抵达那里时不过晌午，小镇里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表面看上去仿佛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镇。
他们落脚在一个名为花柳阁的客栈里，打算明日一早便前往渡口乘船进入庆国。
沈晏晏掏出三两碎银：“两间普通客房。”
掌柜是一名长相妖艳的女子，她的嗓音却轻柔如丝：“客官，我家普通客房可不兴住。”
沈晏晏用手撑起下颚靠在柜台，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哦？为何？”
掌柜也俯身而来：“我家普通客房只有两间，一头一尾，晚上客官可睡不好觉哦。”
“如何睡不好觉呢？”
掌柜一愣，显然没想到沈晏晏会刨根问底。
她用冰冷的指尖抚摸着沈晏晏的脸颊，说：“比如会在半夜里听到婴童的哭啼声，还会梦见专门吃姑娘这等细皮嫩肉的黑山老妖怪。”
未等沈晏晏开口，妄月却上前一掌拍开掌柜的手，她手背瞬间变得通红。
掌柜立马梨花带雨地抽泣了起来：“这位少年郎好生粗鲁，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
沈晏晏瞪了妄月一眼，这魔头抽什么风。
“掌柜莫要与他计较，他这人吧，这里有点问题。”沈晏晏指了指脑袋，乐呵呵赔笑道，“我们身上盘缠不多，就住普通客房。”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太阳落山前就得回客栈，尤其是夜里别四处走动。”掌柜将碎银收下，“我叫桃夭，有什么问题可随时来找我，除了夜里。”
“多谢桃夭娘子。”
沈晏晏住二楼左手边的最后一间，妄月则住右手边的最后一间房。
她看了两间房子的布局构造并无异常，放下行囊后邀约妄月带上郁垒一并出门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