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弃见到沈晏晏,立马恢复原样,笑吟吟道:“阿娘,你回来了,我方才在侧院发现了这五只被镇压在花坛底下的孤魂野鬼,它们想逃,我便把它们抓了起来。阿娘,我厉不厉害?”
沈晏晏眉头一皱,他能看见鬼魂?看来他的身世绝不简单。
“厉害。”
沈晏晏将目光投向花坛里的尸骸,这几缕残魂四肢残缺,看来生前遭到了非人的折磨,死后又被咒术囚禁于这方寸之地无法超生,下咒之人是何其恶毒。
一鬼泣声哀求:“仙人饶命,我等本是待字闺中的乡间女子,赶集时被刘项掳来,他将我们折磨至死,再将我们分尸埋于花坛底下,还请来法师将我们的魂魄镇压在体内,让我们无法转世投胎,可是仙人明鉴,我们绝无害人之心。”
沈晏晏闻言,莫名觉得法师形迹可疑,便顺口问了句:“可还记得此人长何模样?”
“是个白发老者。”
“不对,明明是个偏弱少年。”
“你定是记错了,那是个中年和尚。”
“……”
五只女鬼各执一词。
沈晏晏被吵得头痛欲裂,挥手出声:“停,不纠结了,既然你们未伤人性命,我便替你们解去咒术,送你们超度往生。”
沈晏晏施法解了它们的禁制,正默念净化咒时,一只寒鸦从天而降落在一旁的树枝上。
沈小弃好奇地打量着:“阿娘,好像是乌鸦。”
沈晏晏蓦然睁眼,却见寒鸦展翅腾飞,并疾速吸走了女鬼们身上的怨气。
女鬼们痛苦地哀嚎,最后四分五裂,魂飞魄散。
沈晏晏及时蒙住沈小弃的眼睛,未让他目睹这场惊悚画面。
她循着寒鸦飞走的方向望去,屋顶矗立着一人,黑袍裹身,瞧不见面容。
寒鸦落在那人的肩膀,便自行将吸来的怨气灌入那人体内。
沈晏晏眉头紧蹙,又是寒鸦!
她脑海浮现出踏进神域最后的画面。
妄月身穿黑袍,手持斩神之剑——亡余,他率领万魔攻上仙界,妄图摧毁神域。
天、冥、妖三界众生合力抵挡,只为让她与郁垒成功进入神域,担负起拯救苍生之责。
沈晏晏回过神,发现此人身形倒是比妄月矮了些,此人究竟是谁!
那人掌心凝聚出一股黑气,触而即发时他却收了手,转身消失于皎月之下。
“七师妹。”常笙与常厌小跑而来。
沈晏晏顿然明白,那人或许是在忌惮常氏兄弟。
她心口猛地发疼,身子踉跄后退,好在有沈小弃扶住。
沈小弃担忧不已:“阿娘,你怎么脸色如此不好?”
沈晏晏牵强地笑了笑:“饿的。”
她这具躯体本就虚弱,今日又耗用太多灵力,看来得休养些日子了。
张小燕紧跟在常氏兄弟身后,瞧见花坛里的尸骸时满脸惧色,一直呢喃阿弥陀佛。
她佯装镇定地问道:“我府上怎会有尸骨?宋管家,这怎么回事?”
宋管家眉头紧皱,身子颤栗地趴跪在地,道出了真相:“是…是老爷,他并非温良敦厚之人,其实是…丧心病狂、荒淫无耻的魔鬼。事情发生在您回娘家守丧那年,他经常会将进城赶集市的花季姑娘掳回,关押在湘园,挑断她们的手筋与脚筋,再对其强迫,实施各种刑具,最多一月姑娘就会被老爷生生折磨至死。可乱葬岗在城外十里,将尸体挪过去太远,也容易被人发现,于是老爷就令我们把尸体分解并埋于花坛底下,还以家人性命要挟我们不得声张。”
沈晏晏追问:“法师又是怎么回事?”
管家回道:“是闹鬼。第一个姑娘死后未过两日,府内的牲畜一夜之间爆体而亡,老爷的脖子间也出现了血手印,整个府邸阴风不断。当日下午老爷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位法师,那位法师一眼就道破了花坛底下的尸体。再后来,法师在花坛附近布了法阵,诡异的事情再也未曾发生过,老爷也更加肆无忌惮地残害无辜少女了。”
沈晏晏一直端量着张小燕的神情变化,看来她并不知晓刘项害人之事。
管家继续将刘项的阴谋诡计全盘托出:“还…还有夫人您的不育之症,其实是老爷所害,他知道您素来有喝早茶的习惯,便暗中在您每日的早茶里放入微量的砒霜。待您诊断为石女后,他又假情假意地体贴您、爱护您,可目的却是让夫人您对他死心塌地,好将您娘家家产尽收囊中!”
张小燕顿感晴天霹雳,双腿发软,踉跄两步后跌倒在地。
“竟是他害我做不了母亲!刘项,老娘要杀了你!”
她目眦尽裂,连滚带爬地奔向湘园。
沈晏晏手腕一转,施法将张小燕强行拉了回来。
“杀他何须脏了自己的手,刘项多行不义必自毙,就算醒来也只会是个痴傻小儿。明日整个元阳都会知晓他的罪恶行径,等待他的只有削去官职,锒铛入狱与不日问斩。我会让他在问斩的最后一刻恢复神志,清醒的面对死亡,以告慰那些惨死他手的无辜女子。”沈晏晏拍拍张小燕的肩膀,“而你,手有万贯家财,休夫再嫁何尝不妥,只要往后一心向善,你迟早会再做母亲。”
“小孩,我们回家。”
“等等,说好的五十两,我张小燕可不想欠你。”张小燕从腰间取下钱袋,扔进了沈晏晏手里。
沈晏晏抿唇一笑。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刘府走出,沈晏晏掏出怀中的那张纸递给常氏兄弟。
二人展开一看,原本上面撰写着赠与书的内容,却转眼间变成了认罪书,落款人正是刘项。
常氏兄弟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同沈晏晏说道:“七师妹今日劳累了,早些回去歇息,接下来就放心地交给我们。”
“多谢。”
“二位叔叔拜拜。”
四人辞别。
沈晏晏将沈小弃哄睡着后,只身来到庭院,姗姗来迟的肥狗从草堆里蹿了出来。
郁垒戏谑道:“瞧瞧你今日这副狼狈样,够本座笑话你万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