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溪萝躺在院外看风景,顺便抓了把鱼饵洒进池中,引得小鱼前仆后继抢食。
她偏头瞥了一眼,见厨房的裴忱之正卷着袖口洗手做羹汤。从她这个角度望去,恰巧能从窗口瞧见他整个侧影。
颀长的身形,微微垂下的脑袋,一缕墨发搭在胸口,还有近乎完美精致的侧颜。
眉睫低垂,正看着案板上的绿蔬。手中动作轻巧,整个人甚是松弛,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多稀奇啊。
堂堂魔王竟然日日为她下厨。
要不怎么说不妄镜叫人趋之若鹜呢,这样的好事搁在平日里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姜溪萝咽了咽口水,撑着下巴打量他。
似乎觉察到视线,裴忱之回首看她一眼,随后又视若无睹地将目光移回来,漠然切着菜。
姜溪萝却毫不在意,甚至愈发胆大妄为的视奸。
横竖这是在不妄镜内,是在她的虚妄中,他是假的,这一切皆是幻象,她多看几眼怎么了?
谁不爱看帅哥啊?
她挥挥手:“喂!来喂鱼!”
裴忱之顿住动作,从厨房踱步而出,随后伫立在她的躺椅旁。
姜溪萝抓了一把鱼饵放在他手中,莫名有感而发:“你知道一只爱上蝴蝶的猫,对蝴蝶示爱时说了什么么?”
裴忱之没撒鱼饵,偏头睨着她。
姜溪萝展颜催促道:“不知道?你求我,我告诉你。”
对方略一挑眉,露出一副“你皮痒了”的神情,姜溪萝对此习以为常,压根不在乎他会对自己如何。
“快点!求我。”
受不妄镜的牵制,假的裴忱之唇角一弯,噙着笑意,从容道:“求你。”
姜溪萝舒坦了,开始蹬鼻子上脸:“再求一次。”
“……”
裴忱之:“你求我。”
姜溪萝想也不想:“我求你再求一次。”
说完极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她怒瞪裴忱之,小气吧啦:“罚你做六菜一汤!”
裴忱之心情好,懒得反驳她,将袖一拂继续鼓捣菜品去了。
姜溪萝气鼓鼓地窝在摇椅里,阖了眸小憩。
没过一会儿,门外传来叩门声。
她心下一惊,连忙跳起来开门。
终于来了么?!好多天了!满身的修为终于快有用武之地了!
果不其然,是来请她出门捉妖的。
她闪烁着兴奋的眸光,还未听清作乱的是个什么妖,便大刀阔斧,握了剑随之出门了。
临走前念起做饭之人,探头朝厨房喊了一句:“不必等我吃饭了!”
裴忱之将将摆好饭桌,便听见这么一句。抬眸,门外早已没了身影,火急火燎地捉妖去了。
姜溪萝御剑来到巨尾雕半山腰的居处,一路劈荆斩棘,勇猛破开对方的结界,直捣老巢。
长剑在她这里使的得心应手,叫她更是信心满满。
然而摸索进了洞穴之后,却并未见到祸乱百姓的巨尾雕,乱糟糟的干草堆里卧着几枚巨蛋。
毫不夸张,于她的身形而言,应当只能抱起一个。
她左右巡视,没瞧见旁的异样,遂蹲下来敲了敲巨蛋。
如若猜的不错,这是巨尾雕的蛋。区区未破壳而出的幼雕已有这般大,便不难想象巨尾雕有多大了。
她挨个敲了一遍,琢磨着要不要杜绝后患,以免出生后同它们的母亲一样胡作非为。
正踌躇着,身后袭来一阵劲风,同时伴随着刺耳的啼鸣。
姜溪萝侧身避开,旋即将剑尖抵过去,看清了眼前巨尾雕的模样。
棕褐色的鸟羽,间或夹杂着几缕墨黑。尾羽巨大,如一柄散开的折扇,堪堪触到洞顶。犀利的眼睛满含戾气,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惹眼的是它利爪下抓了个人,血迹斑斑,发丝凌乱,不知还有没有气息。
姜溪萝动了它的蛋,它怒气冲冲,丢掉捕来的食物,朝着姜溪萝扑去。
眼见锋利锐甲要划破她的脸颊,她一跃而起躲过攻击。长剑霎时脱手而出,兀自同它打斗起来。
趁此时机,姜溪萝极快抓起地上纹丝不动的人,将他带离洞穴,顺手试了试脉搏。确定还有生还的希望后,先藏到了灌木丛内。
巨尾雕与长剑你来我往,冲出洞穴,腾到半空中。
姜溪萝旋身而上,握住长剑,游刃有余地同它斗了起来。
不出几刻,巨尾雕明显败下阵,体力不支,愈飞愈低。它一声惨叫,被姜溪萝正中腹部。
鲜血沥沥拉拉的垂到地面,渗入尘土,不多时,汇了小滩出来。
适才被它抓来之人猛然惊醒,他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望见空中的小姑娘长发飞舞,衣袂翩翩。
巨尾雕被打的节节败退,仍不甘心地迎上她的长剑。
这人张皇想逃,磕磕绊绊地躲进了洞穴中。
姜溪萝瞥了一眼,并未多言,只当他恐惧至极,想找个藏身之所。
巨尾雕发出一声嘶吼,嗓音逐渐沙哑,再受不了小姑娘的攻击,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层尘土。
姜溪萝随之落地,像模像样地吹了吹剑上溅的血,得意道:“还不束手就擒!”
她用剑尖敲了敲巨尾雕的脑袋,在对方目眦欲裂中弯唇一笑:“喂!别挣扎了,我呢,大发善心留你一命,但是你要保证不许再做恶了。”
巨尾雕眨了眨眼,显然不信她说的话。
它强行撑起翅膀,却实在飞不起来。
“我可没说玩笑话。你还有那么多蛋呢,你死了谁管它们?”
“你要向我保证,以后不许捉人,不许去有人的地方。哦,还有,你的娃也不许做这些害人之事。”
她阴恻恻一笑,“否则,我便端了你的窝,送你们一家团圆。”
巨尾雕不动了,它敛起嚣张,顷刻变得老实巴交。
姜溪萝满意地点点头,围着它走了一圈,止住它的血后,道:“也不许下山,如果被百姓看见,他们会质疑我的能力,若是寻其他的捉妖师前来,你便死定了。”
还不待巨尾雕回应,她径自走向洞穴,打算带人下山,这单就算结束了。
然而还未走近,只依稀听见其中传来碎裂声,身后的巨尾雕猝然飞起,绝望之音响彻云霄,惊得姜溪萝一阵心悸。
回首,见它面目狰狞地袭来,她忙不迭躲避,巨尾雕发狂般扑进洞穴,羽毛上的血迹一路蜿蜒。
姜溪萝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持剑而入,入目俱是碎裂的蛋壳,铺了一地。蛋壳中央躺着皱巴巴还未成形的幼雕,此刻没了壳的护佑,无力挣扎几下,便毙命了。
惨不忍睹。
她震惊看过去,男子的手尚举在半空中,颤抖着要将最后一个蛋摔碎。
巨尾雕痛苦地奔过去,全然不顾满身伤痕。
姜溪萝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最后的一颗蛋便被狠狠摔下。男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狼狈地往后爬。
巨尾雕的利爪朝着他胸口抓去,凄厉叫声震得二人耳鸣。
间不容发下,一柄长剑贯穿了它的颈部,鲜血喷涌而出,洒在男子的面容上。
姜溪萝顿了顿,皱着眉收回剑。巨尾雕气绝身亡,轰然倒地。
一地狼藉,混着血腥气,姜溪萝没理吓得屁滚尿流的男人,拭剑入鞘后出了洞穴,深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等了很久,方才等到男人爬出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扯过他的衣领下了山,随后丢在闹市里,不管不问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