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泗祭出长剑,恼羞成怒,决定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一个教训。
然而剑刚出鞘,便被陆元箫抵了回去。
自己情如兄妹的小师妹受此大辱,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容泗失血过多,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他满手鲜血握着剑柄,想要重新拔出剑来。
陆元箫将剑尖抵在他的脖颈处,打断了他的动作,郑重其事道:“容泗,看在以往同门情分上,今日放你一命,日后相见便是陌路人。”
姜溪萝稍顿,吸了吸鼻子。
不是,师兄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为什么要放他一命啊?
咱能别按照你的人设走么?该要以绝后患的时候咱就得斩尽杀绝啊!
姜溪萝累了。
白棠打断陆元箫的话,“不可。他所作所为心狠手辣,为了小师妹,我们不能轻易放他走。”
姜溪萝眼睛亮了,还是师姐慧眼如炬啊!
容泗伤心欲绝地看着白棠,“你要如何?”
白棠朱唇轻启,“废你双臂,以后再不可胡作非为。”
姜溪萝又累了。
裴忱之见她的面容划过无数神情,不由好笑。
他知道,她想杀了容泗。
可面前的好师兄与好师姐并不如她愿,他们秉持着诲人不倦的心思企图容泗能够迷途知返。
太可笑了。
名门正派总是喜欢这般行事作风,以为自己只要胸怀大爱便能感化世间一切。
姜溪萝想和裴忱之借一样趁手的工具,等会趁他们不备取容泗的狗命。
可裴忱之只垂眸瞧着她,宽手自然而然搭在她湿漉漉的脑袋后,弯唇不屑一笑:“想杀他?”
姜溪萝真诚地点了点头。
毕竟没有人会在被废双臂的情况下还要对废他双臂之人感恩戴德的,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尤其是一直将罪名加在姜溪萝头上的容泗。
以后不再来取她的命才怪。
裴忱之漫不经心地捏了姜溪萝的手,在她手心比划了几笔,而后淡淡道:“去吧。”
姜溪萝看了看那只手,又看了看裴忱之。
“不信我?”他语调上挑,挑眉看着她。
姜溪萝咧开嘴角一笑,“信。”随后兴冲冲地奔了过去。
陆元箫与白棠仍在与容泗对峙,若非念及同门旧情,他们兴许会为小师妹亲手诛了容泗。
但容泗毕竟是同他们一道长大的师弟,他们于心不忍。
因此,姜溪萝也不想要他们陷入两难,容泗欺负的一直都是她,那便让她亲手解决好了。
是以,当容泗哀痛欲绝地对白棠发表自己浓浓爱意之时,姜溪萝当着众人的面将裴忱之指点过的手心贴到了他的胸前。
没有任何反应。
容泗皱着不解的眉垂眸看着她。
姜溪萝有些尴尬,这样的场面像极了自己被占完便宜后越想越气、于是回过头来占他便宜的行为。
她顿时讪讪收回手,讪讪一笑,搓着两只手缓解尴尬,顺便偏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裴忱之,用眼神询问道:什么情况?!
裴忱之忽然笑出了声,他抱着臂薄唇轻启,嗓音低沉:“过来。”
姜溪萝识趣地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便听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她下意识回头,见方才还站着的容泗此刻趴在草地上,被她拍过的胸脯处骤然鲜血淋漓。
惨叫声不绝于耳,陆元箫与白棠收了剑,犹豫了很久,到底没上前帮他。
容泗呕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体内的骨头不受控制般穿出体外,卡在皮肉中央,不多时便成了一只软塌塌的刺猬。
在此之前,裴忱之又不耐地唤了一声,“过来。”
因此,姜溪萝并未瞧见这可怖又诡异的一幕。
她心知肚明,大魔王出手,容泗并不会死得全尸,却也没想过这般凄惨。
“刺猬”没了气息,裴忱之当着陆元箫与白棠的面,抬起手臂,施法将容泗推入了溪流之中。
始终背对着他们的姜溪萝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只散着血气的水刺猬,浸泡在淙淙水流中……
煞是骇人。
直至坐进温暖舒适的马车内,姜溪萝都还未从方才之事中缓过神来。
陆元箫与白棠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这事,不论如何,容泗本身死不足惜。
只是……
白棠替姜溪萝烘着头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裴忱之,只是那样的杀人手段太过残忍,令人看了极度不适,其他仙门真的会教弟子如此行事么?
白棠收回眸光,宽慰着一直不吭声的小师妹,“以后无人会再欺你了。”
姜溪萝闷闷“嗯”了一声,脑海中的刺猬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偷偷看了一眼裴忱之,而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回忆起他在自己手心比划的图案
那似乎是一个字,很简易的字,字也能杀人么?
她抬眸,见裴忱之不知何时醒了。
白棠出了轿子与陆元箫搭个伴,此时轿内只剩她二人。
裴忱之的目光扫过她的手心,最终定格在她闷闷不乐的脸上,颇是无趣道:“怕了?”
姜溪萝想了想,郑重地摇了摇头,她试图措辞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这个技能好厉害。”
说着,抬起稍稍发涩的眼睛,问道:“这叫什么?”
裴忱之没动,眸底的危险倒是无端添了几分。
姜溪萝还在盯着手心,对此浑然不觉。她深深呼了口气,露出明媚笑容,“报仇雪耻必备技能呀!”
她看向裴忱之,将手心伸过去,继续道:“所以你画的什么?只是反应有些迟钝。”
裴忱之敛了眸子,垂眸看向面前探来的手,不知想了些什么,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姜溪萝的手心。
对方轻嘶一声收了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想学?”
姜溪萝搓着手,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将脑袋自然而然地凑过去,语气浮上几丝期冀,“可以吗?”
裴忱之看了她一眼,见她水眸闪烁着晶莹,因为适才呛水,鼻尖和眼尾的绯红还未褪去,此刻塌着腰过来,像团软乎乎的猫,或是兔子。
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他在魔涧中闲来无事的时候,捡到过一只三色小猫。
彼时孤寂,他大发善心留下了那只猫,同他度过漫长的岁月。
可惜猫没有神智,也养不熟,有一夜趁着他小憩时,抓破了他的脖颈,逃之夭夭。
再后来,猫从未回来过。
裴忱之将目光不动声色地转移开来,慢条斯理地回道:“可以,要交学费。”
姜溪萝:“……”
真够可以的你。
她转身从自己的小包裹中左翻又找,摸出了几枚铜币,依依不舍地放进裴忱之手中。
裴忱之神情凝重,问:“哪里来的?”
姜溪萝:“先前在林府时,林泓秋洒在棺材里的。”
裴忱之:“……”
他顺着轿窗丝毫没有犹豫丢掉了它们。
姜溪萝:“……苍蝇肉也是肉啊?你扔了干嘛?”
裴忱之嫌弃地拍拍手,“你怎么不拿林泓秋给你的金子来?”
姜溪萝:“……”
休想!
她痛心疾首地试图打动他,“我们这样的关系,怎么能用粗俗的金钱来衡量呢?”
裴忱之瞥了她一眼,“什么关系?”
“和平友好的上下级关系。”
“哦。”他眯了眸子,慢悠悠道:“头疼。”
姜溪萝懂了,她立马坐到裴忱之身旁,信誓旦旦道:“这个我会!”
揉揉太阳穴嘛!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