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枫猜测得不错,吴三果然很难缠。
大双是秦二云前几天卖给他的。
秦二云缺钱缺狠了,这孩子是贱卖的,只卖了十两银子。
这样一个健康的男孩子,转手就能卖个二三十两。
吴三想挑挑买家,卖个高价,就一直压在手里。
现在有人主动上门,自然不宰白不宰。
张口就要八十两。
裴枫冷笑一声,“你蒙傻子呢,瘦得跟块卡似的,只剩半口气吊着,八十两,你不如去抢!”
吴三撇撇嘴,“就这个价钱,你要买不买。男孩子多金贵,就是比女孩子值钱得多!孩子才一岁多,什么都不知道,带回去养几天就是自己的了,将来给你养老送终不在话下。不比那些年纪大的,养不家。”
裴枫又道,“再值钱,也卖不上八十两。你看我们几个,像是生不出儿子的?不过是家里缺小厮使,想买两个自己养着,靠谱,能用一辈子。”
吴三看了看三人,都年轻得掐水,确实不像是生不出孩子的。
便舔舔唇,道,“五十两,不能更低了。”
“天都黑了,我们也懒怠再跑,你也是关门生意,大家都拿出点诚意,二十五两,能卖我们就收着,等你有了好的,我们再收两个。不能卖,拉倒,又不是只有你一家有小孩子能买。我们又不是收养子,这么小的,带回去还得拿汤水喂,收个七八岁的正好。”
裴枫拿出一副并不是很看得上大双的架势,脚都往外迈了。
看得赵锦儿胆战心惊。
两手紧紧绞住秦慕修的衣角。
这要是谈崩了可怎么是好!
刚想说五十两就五十两吧,赎孩子又不是买块肉,没多没少的,孩子弄回去最重要。
那吴三松口了,“二十五两也太少了!还不够我的本钱!难不成我做赔本买卖?”
裴枫道,“那给你加三两。”
“你当我这菜市场呢!三两够干嘛的,怎么的也得加五两。”
裴枫还想再讨价还价,赵锦儿道,“三十两就三十两吧。喏,这是钱,你点一点,孩子给我。”
吴三跟裴枫掰扯到现在,没想到这个小娘们才是掏钱的人。
接过银子,当即有些后悔卖便宜了。
但话已经说出口,总不好再加。
“行行行,给你们吧,这孩子闹人得很,我也懒得再伺候了,否则怎么也不能三十两给你们。下回再要孩子,还来照顾我生意哈!”
照顾个屁!
赵锦儿几乎是夺回孩子,就没理会他了。
好在她这段时间跑了不少大院,各家封的诊金都不少。
少则一二两,多则三五十两,不止把一路上的盘缠挣回来了,还存了点钱。
三十两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能把大双买回来,就够了。
秦慕修从牙郎手里要来卖身契,道,“赶明儿确实有个忙要你帮。”
牙郎一听有生意,笑道,“什么忙,我吴三办事最是牢靠,小公子把事儿交给我,管保满意。”
秦慕修就将他拉到一旁,“你买的这家,还有个孩子,是吧?”
“你怎么知道?”吴三奇道。
“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去帮我们把那个孩子也买来,我还给你这个价钱。明晚我们来找你,如何?”
这等万无一失的买卖,吴三哪有不愿的。
“我倒是可以去试试,但是她们愿不愿意卖,我就不知道了。”
从吴三家出来,裴枫问道,“为何不直接去秦二云那里买?这牙郎指定要对半赚我们的。”
“我们去买,秦二云母女势必坐地起价,就算买回来,也后患无穷。经过牙郎就不同了,我们有她亲手签的卖儿契,将来就算她们找事,到了衙门,也是我们占理。”
裴枫顿时懂了,“也是,多花点钱,买个保障。那母女俩只认钱不认人,确实是会干出来翻脸不认人的事儿的。”
赵锦儿是没心情算计这些了。
她抱着大双不撒手,看着怀里的大双一直昏睡不醒,就猜到那吴三应该是给大双喂安神药了,心疼得要死。
“太缺德了,竟然给孩子喂药。”
裴枫叹气道,“牙郎又不是善人,他们买卖孩子就是为了挣钱,孩子吵闹,肯定是不肯的。”
本以为小双已经够瘦弱,没想到大双比小双还瘦弱。
窝在怀里像条小猫,比一般八/九个月的孩子还小一圈。
赵锦儿红着眼眶道,“相公,大双好瘦啊!章诗诗没出月子就把奶断了,两个孩子都没吃到奶,身子指定弱得很。”
秦慕修想了想,道,“瓦市上有专卖羊奶的店子,以后我每天去打两斤羊奶回来,你喂给两个孩子喝。孩子只要胎里根基状,不怕养不活。”
赵锦儿又担忧道,“她们会把小双也卖掉吗?”
秦慕修想也没想,“会。”
那母女俩穷急眼了,卖了一个孩子就能再卖一个孩子,吴三急着赚他们的钱,肯定也会给她们加点钱。
这笔买卖势必能成。
果然,第二天,他们一到吴三家门口,就听到里头的婴孩啼哭声。
因为吴三想着反正马上就能脱手,就没给孩子喂安神药了。
药也要钱不是。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后,赵锦儿的心,总算是放下来。
与范姑姑给两个孩子喂着羊奶,都感慨道,“这么可爱的孩子,孩子娘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两个孩子刚到新环境,都很没安全感,整宿的啼哭。
夜间,赵锦儿搂了一个,另一个由范姑姑搂着。
熬到天快亮才睡。
没睡到一个时辰,又有求医的人来请。
如此反复几天,赵锦儿哪里撑得住,两个眼圈黑得像熊猫。
秦慕修心疼媳妇,道,“再雇个人带孩子吧。”
赵锦儿觉得很有必要。
范姑姑听说要雇人,道,“巧了不是!我娘家妹妹刚生完孩子两个月,孩子不幸夭折了,日日在家以泪洗面,想孩子得紧,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喊她来帮忙,她奶水都没退呢,还能帮忙喂奶。”
赵锦儿一听大喜,“那敢情好!”
喜完又觉得不厚道,毕竟人家孩子夭折了,是个悲痛事儿,“她才生产完没多久,又丢了孩子,一下子来带两个毛毛,会不会太操累了些?”
范姑姑苦笑,“她眼下应该不怕操累,没孩子的苦比操累难受多了。来帮忙带带孩子,一则免受婆家唠叨,二来也能分散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