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洛甚至都开始在心里排演带陆疏禾逃走的路线。
直接冲出去,从此浪迹天涯?
她倒是无所谓,眼下她对京城还有新鲜感,等新鲜感过去,就会又想去其他地方了。
可陆疏禾……
言青洛在心中编排起陆疏禾的悲惨命运,从小生活在不舒心的环境下,未来还要和心爱之人分别。
啧。
言青洛胡思乱想时,忽然被一个丫鬟拽了一下,言青洛懵懂地看向皇后。
丫鬟低声道:“皇后娘娘让咱们都出去等呢。”
言青洛闻言,立刻警惕起来,“疏禾姐姐身受重伤,需要人照顾。”
丫鬟大惊,低声提醒,“姑娘怎可违背皇后娘娘的意思?姑娘还是随我一起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皇后娘娘便摆摆手,“随她吧,你下去。”
丫鬟只得匆匆退下。
屋内,只剩下陆疏禾、言青洛和皇后三人。
言青洛虎视眈眈地看着皇后,颇有做陆疏禾侍卫的架驶。
陆疏禾拉着言青洛准备行礼,腿还没弯下去,皇后便抬起手,道:“你既有伤,就不必行礼了。”
说罢,皇后看向言青洛。
言青洛拧着眉,如实道:“我不太会。”
言青洛性子懒,姜呈与苏昱珩又不需要她行礼,至今还没怎么学。
听到言青洛如此直白,陆疏禾拧了拧眉。
她们现在还不了解皇后的为人,若她心胸狭窄,言青洛这话恐怕已经得罪她了。
然而皇后听后,竟是弯了下唇,她看向陆疏禾,“康柔县主,你这朋友,虽然直来直去,但待你倒是真心。”
陆疏禾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恼意,微微松了口气。
她如实道:“回皇后娘娘,青洛不懂规矩,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今日是本宫不请自来,又不是言小姐闯进宫中,自然怪不得她。”皇后声音一顿,眸中有悲伤一闪而过,她轻声道,“本宫听说,薇薇的遗体,是你检验的?”
言青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果然,皇后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陆疏禾如实道:“回皇后,是这样的。”
皇后神色一沉,问:“本宫以前为何没听说过你有这样的本事?”
一时间,就连陆疏禾都分不清皇后究竟是何意。
她只能将从前的借口拿出来用,“臣女流落至魏州,被一仵作搭救,一时没有去处,便跟着他学了些。”
“你说的可是实话?”皇后似乎不信,“既然被人搭救,为何不尽快回京,反倒要去学什么仵作?”
陆疏禾唇畔动了动,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皇后倒是没再逼问她,而是沉声道:“你不愿说,我也不逼你,我对你过去的种种,没有任何意见,实不相瞒,就算你刁蛮任性为非作歹,只要你是陆宁之女,你就会有今日的地位,更何况你并非如此。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验得可准?”
陆疏禾微微惊讶,她没想到皇后会问这个问题,她正色道:“皇后娘娘,臣女已经填写过验尸单,尸身状态对应的缘由都一一写明了,臣女敢保证,所验内容,绝无错处。”
“好,本宫就相信你一回,”皇后神情凝重,“听说你想公主熟悉的人辨认尸身,本宫愿随你去一趟。”
不仅是言青洛,就连陆疏禾都吃惊地看着皇后,良久没应声。
皇后随仵作去辨认尸体,这种事在大梁朝,实在太罕见了。
陆疏禾的思想虽然不会受束缚,但她确实也没想过,皇后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她以为她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陆疏禾点点头,“我想确认,遗骸是否真的是公主。”
“如此说来,薇薇还有可能活着,对吗?”皇后没能再维持住端庄,她面色急切,迫不及待地想要陆疏禾的答案。
言青洛茫然地拽了拽陆疏禾,她甚至怀疑皇后是不是在给陆疏禾下什么套。
陆疏禾却是隐约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她郑重道:“回皇后娘娘,臣女无法给皇后确切的答案,臣女只能保证,若此人不是公主,臣女一定尽量协助姜呈,找到公主下落。若此人就是公主,臣女会尽力寻到凶手。”
“好,”皇后稳住心神,坚定道,“我随你去看!”
皇后坐上凤位已有二十年。
她与陛下是青梅竹马,陛下还未登基时,她就已经是王妃。她育有二子,太子与三皇子都是她的亲儿子。
李薇虽然养在皇后身边,却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但论起疼爱程度,李薇丝毫不逊于两个哥哥,甚至比哥哥们还要受宠。
皇后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
有皇后的应允,陆疏禾不再耽搁,叫小厮去备了马车,打算去一趟南林卫。
走出候府,陆疏禾看到门外站着一排侍卫。
皇后虽然未穿朝服,但该带的侍卫还是要带足的。
陆疏禾正在寻自己的马车,姜呈骑马匆匆赶来。
他身姿笔挺,坐在马背上更是意气风发,仿若从战场上归来的将军。
快到皇后面前,姜呈飞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的侍卫,匆匆下跪行礼,“皇后娘娘。”
姜呈抬眼,瞥向陆疏禾。
皇后抬手,示意姜呈起来回话,“你怎么来了?”
“臣听闻……”姜呈蹙起眉,再度看向陆疏禾。
皇后了然,淡笑,“你对她很是上心,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你也会动了凡心?”
姜呈的眉头越蹙越紧,低声道:“臣是听闻,皇后娘娘想去……”
“你不必说了,”皇后平静道,“本宫知道,你与陛下商量过此事,陛下担心我受不住,不敢与我说……但这岂是丧女之痛能相比的?脱去凤袍,本宫也只是个普通母亲而已,你既来了,就在前方带路吧。”
姜呈福手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他一顿,又看向陆疏禾,“康柔县主身体不适,今日……”
“我没关系,”陆疏禾打断他,“只要小心些,伤口不会崩开。”
姜呈的眉头仍然不舒畅。
皇后见状,却是微微一笑,“我似乎有些明白,陛下为何执意赐婚于你们二人。但愿你们的这份情谊,能够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