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弥漫着惨烈的味道，黑灰随风飘浮，除了把守在公主府的侍卫，府内再无其他人。
李薇从前爱热闹，时常被臣子议论过于奢华，如今倒是没人再会谈论。
姜呈与苏昱珩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往公主府东边走去。
东部有假山和花园，是李薇特意在民间寻的手艺人制成的，除此之外，还有几间厢房。
姜呈探查的重点，就在这几间厢房上。
两人一间一间查着，姜呈的神色愈发凝重。
苏昱珩倒是没找出什么，他一边搜着，一边问道：“若有密道，是不是通向公主的住处更保险，若是通到这里，公主来来回回地走，岂不是容易被人发现？”
姜呈抬眸看去，目光深邃，“你认为，如此大的规模，只是为了让公主进出吗？”
苏昱珩一怔，心底泛起丝丝凉意。
公主府已经建造多年，他们究竟有何企图，公主是否知情？
若是知情，李薇是李凌最疼爱的女儿，难道她也有别的心思？
若是不知情，又是何人在利用她？
苏昱珩不敢深想，“公主的死，与密道有关吗？”
“不清楚，”姜呈道，“依我之见，可以说有关，也可以说无关。”
“怎么说？”
“李薇的死，或许真与朝堂利益有关，但与当初建造公主府的那一波人，不见得是同一伙人。”
苏昱珩琢磨道：“你的意思是，第一波人，与公主是一条船上的，他们害公主，没有好处？”
“具体如何，只能等破了案再说，密道不见得只有一个出口，”姜呈道，“而且既然挖了密道，地下总要有一部分是空的，密道一定通向府外，我不是在找密道的入口，而是在找密道途经的位置。”
说完，姜呈俯下身，敲了敲地面。
声音清脆，不像是实的。
姜呈微微一笑。
苏昱珩惊道：“还真有？”
“密道不深，恐怕也不只是一条那么简单，这一路走过来，我已经看到很多奇怪的地方。”
苏昱珩越听越是心惊。
他们似乎已经触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再往前走，便是万丈深渊。
姜呈将侍卫找来，“你们在此处仔细搜一搜，找到入口。”
“是，属下马上去办，世子，方才康柔县主命人来传话，说是验尸已有结果了。”
姜呈点点头，“我即刻回去……罢了，你去将她带过来，一定要护她周全。”
侍卫偷偷弯起了唇，“属下遵命。”
不多时，侍卫将陆疏禾护送到公主府。
全程，侍卫都笑吟吟地看着陆疏禾，看得陆疏禾不明所以。
公主府东边传来的声音将陆疏禾吸引过去，“那边在做什么？”
“回县主，世子命人在东边挖掘密道。”
陆疏禾心中隐隐传来不安感，她隐约觉得，公主的死，或许会掀开一个天大的秘密。
陆疏禾加快脚步，在玫倚园找到姜呈二人。
“这就是玫倚园？你们为何留在这里。”
“我怀疑此处是那消失的男子的住处，”姜呈侧身给她让路，“你可要进去看看？”
陆疏禾闻言走了进去，她一边打量一边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秘密居住在府中，与公主私会？”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释，”姜呈说道，“府中其他小厮，都是住在一处的，皆有不在场证明，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陆疏禾拧拧眉，说出了一直放在心中的名字，“徐玉书呢？”
他不仅与公主交好，甚至还帮助公主对付陆疏禾。
那日，他一定是有意引走苏昱珩的。
“徐玉书虽然来过公主府，但都是正大光明进来的，进出皆有记录，侍卫亲眼看着徐玉书离开。当然，这不能排除他再折回公主府的可能性。”
说完公主府的情况，苏昱珩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可查出桂荼的死因？”
陆疏禾点点头，神色逐渐严肃，“桂荼是被人害死的，准确来说，她是窒息后，又被人强行推入火中。”
“谋杀？先杀了公主，又杀了她的侍女？他竟如此恨公主？”
陆疏禾却蹙起眉头，“应该不是。”
“为何？”
“桂荼的衣裳，除了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还有擦痕，擦痕中掺杂着泥土，这足以证明，桂荼曾从火中逃出来过，她试图灭掉身上的火。同时，我还在桂荼身上发现大量淤青，她的肩膀、手臂，皆有被人控制住的痕迹。”
苏昱珩问：“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死之前，曾与人打斗过，从她的伤处来看，二人曾对峙过一段时间。这证明，对方的力量与桂荼差不多，甚至就连身高都差不多，他们谁都无法立即将对方制服，所以桂荼身上留下许多伤痕。”
这回苏昱珩的反应倒是很快，“杀害公主的是力量强大的男子，杀害桂荼的人力量却和她差不多，只相当于普通女子，杀害这二人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苏昱珩分析得有模有样，陆疏禾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可即便知道这些，还是不能断定究竟是谁害了桂荼。
再加上公主府的密道，苏昱珩依旧是一个头两个大，“接下来我们还能做什么？”
陆疏禾看向姜呈，“听说你方才把桂枝带过来了？”
“想让她指出密道的入口，但她似乎只知道玫倚园到公主卧房的密道。”
陆疏禾思忖片刻，道：“她是否有其他目的，我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桂荼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苏昱珩惊讶地看过来，“她们可是亲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她会害自己的妹妹？”
“不清楚，去问问其他下人便知道了。”
“怎么问？”
陆疏禾笑笑，“桂枝说过，桂荼曾经一起帮着灭火，但中途离开了。我想她没有说假话。”
“那你为何还怀疑她？”
“我想知道的是，桂荼离开后，桂枝真的继续帮着救火了吗？”
苏昱珩一怔，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正是，不过还需求证，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一个忙。”
苏昱珩忧心问道：“什么忙？”
陆疏禾淡淡一笑，“把桂枝和桂荼的过往查清楚，然后和我一起看一场戏。”
距离发现公主府起火，已经整整过去半日。
陛下多次传话询问姜呈，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姜呈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先回宫复命。
他总要先稳住李凌，才能稳住朝中臣子，稳住京城百姓。
公主府的下人们依然被监禁着。
虽然他们没被抓到大牢，而是被统一关在一处宅院，但附近都是南林卫的侍卫。
想要离开，比登天还难。
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他们不仅刚刚失去主子，还被当成疑犯。若是被认定是害了公主的人，恐怕只会万劫不复。
唯有桂枝，她被送到宅院后，便一直坐在一棵桂花树下，盯着地面出神。
在公主府里，除了李薇外，就是桂荼和桂枝说话最有份量，眼下其他下人都不敢来惊扰桂枝。
平静却被陆疏禾打破。
陆疏禾让言青洛带了一些点心，分给宅院的下人们，自己则时刻留意桂枝的状态。
她有意无意地走过去，似笑非笑道：“今天的事，难为你了，还叫你看到可怕的尸体。”
桂枝恍然回过神，看着陆疏禾呆滞一瞬，接着强扯出一丝笑容，“你来了。”
如今陛下将陆疏禾封为县主，所有人都跟着改了口。
唯独桂枝，不太愿意称呼她。
言青洛见状，心中不满，“喂，你客气一点好不好，我们疏禾与姜呈那是名正言顺，分明就是你们公主在破坏他们的感情，你还记很疏禾姐姐？”
桂枝闻言，幽幽道：“你待她倒是好，难道你不是她的丫鬟？”
听到这话，陆疏禾的唇高高弯起，她挽住言青洛的手，亲昵道：“我可一直把青洛当作是我的亲妹妹，什么丫鬟不丫鬟的，没那种说法。”
桂枝果然愣住。
不远处的苏昱珩，却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陆疏禾口中的“戏”，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