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轩的话让陆疏禾一惊,“你可知对方是什么人?”
“不知道,”陈叶轩仔细回忆道,“穿着倒是挺好的,像是有钱人,说得应该不是我们本地的话。我认识一个京城的人,他们两个口音有些相似。”
陆疏禾下意识看向姜呈。
姜呈眉目深沉,冷声追问道:“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没什么特别的,”陈叶轩为难道,“是个单眼皮的男子,二三十岁的样子,年纪不算大。你让我仔细说,我也不知怎么才能说清楚。”
姜呈说道:“这你不必担心,我会画个画像,你只需要协助我做些修改。”
陈叶轩点点头,“好吧,不过你们可一定要保护我的安全,我还不想死。”
姜呈朝陆疏禾点了点头,便带着陈叶轩先离开。
周延风的死竟然牵扯到京城人,陆疏禾不免多想。
京城的人,为何想要杀了周延风?
是因为周延风与粟人勾结,所以为民除害?
可既然要杀,为何不派人来暗杀,反倒鼓动其他人去杀,这保险吗?
陆疏禾甩掉杂乱的念头,专心致志地解剖起尸体来。
除了颈部的勒痕外,乔耘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致命伤。
陆疏禾拿起他的手。
手指上有薄茧,看来是经常写字的。
陆疏禾思索片刻,拿起解剖刀,开始解剖。
解剖、查验、缝合,再将尸体恢复原状,花了近一个半时辰。
苏昱珩一直守在门口,见陆疏禾离开乔耘的尸体,立刻推门走进来,“都验好了?”
陆疏禾点点头,她看了眼苏昱珩身后,“姜呈不在?”
“你俩还说没关系,”苏昱珩甩开折扇,笑道,“怎么,我进来不行,非得惦记着他?”
陆疏禾一怔,轻咳一声,道:“他说去画嫌疑人的图像,我是想问问他查得怎么样了。”
苏昱珩笑靥如花,满脸都是不信,“哦,只是担心案子啊。”
陆疏禾:“……”
陆疏禾知道,她大约是解释不清楚了。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估摸着,在京城里,她的名字已经和姜呈连在一起了。
就是不知邱侯会如何应对。
想到此,陆疏禾唇微弯,勾起一抹冷笑。
她仍穿着粗布麻衣,脸上不施粉黛,未曾打扮过。
可她皮肤天生白皙,身旁就是乔耘的尸体,再一冷笑……
苏昱珩打了个哆嗦,“仵作还是不要轻易地笑了,小花姑娘,你查出什么来了?”
“找到了一些东西,”陆疏禾将一个瓷碗递过去,“你看。”
苏昱珩还没靠近,便闻到一股古怪的臭味,他拧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是从乔耘胃里取出来的。”
苏昱珩点点头,“原来是从胃里……胃里?!”
他震惊地看向陆疏禾。
恰好姜呈走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你将他的胃打开了?”
“我看到书案上的纸张有撕扯过的痕迹,但附近没有看到其他碎纸,便想着打开他的胃来看一看,”陆疏禾神色平静,“可惜东西吃进去了,很快就会开始消化了,现在时间过得太久,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苏昱珩看了一眼瓷碗中血糊糊的东西,吞了下口水。
“幸好我已经吃过东西,不然今晚真是要饿肚子了。”
姜呈的脸色倒还算平静,看到瓷碗中的东西时,也没太大的反应。
不过他看陆疏禾时,竭力忍着笑,道:“南林卫的仵作,真应该向你学习。”
陆疏禾拧了下眉,“这有何新鲜的?头颅我也开过很多了,有时候还需要用锯子据开,你们都没见过?”
苏昱珩嘴角抽动,默默躲到姜呈身后,“以后我是千万不敢招惹你了!”
“别闹了,”姜呈笑着看向陆疏禾,“有什么发现?”
“这张纸需要重新拼一下,看看还能不能辨认出字迹,一两个也好,”陆疏禾说道,“另外,乔耘的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是被勒死的。”
苏昱珩瞟了眼房梁,理所当然道:“这一点大家都看到了嘛。”
“他是被勒死,不是你所想的被缢死。”
“这有何区别,不都一样吗?”
陆疏禾却摇头道:“两者完全不一样。”
“缢死指的是你所知道的上吊,而勒死,大多情况下,是被他人或本人用索状物勒住脖子再收力。从乔耘脖颈上的印记来看,他大约是被一厘米粗的绳子勒死的,这种绳子我已经寺庙里见过好几条了。”
苏昱珩惊讶道:“你是说,他是先被人勒死,再吊到房梁上?”
陆疏禾点点头,“正是。”
“能确认吗?”苏昱珩困惑道,“都是勒痕,有什么不同?”
“区别很大。”陆疏禾解释道,“勒沟的位置比缢沟低,常压迫在甲状软骨……算了,我简单说,勒沟环绕颈部,会呈水平走向,中间没有提空,深度几乎相等。与缢沟相比,勒沟的皮下组织灶性出血较多见,而且缢沟前部呈水平状,两侧会分别向上斜行,变浅,最后形成提空。”
苏昱珩扶着晕乎乎的头,叹服道:“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小花,你就是咱大梁的第一仵作,谁都比不上你。”
“没这么夸张,”陆疏禾看了一眼厢房,“你们看,厢房里没有打斗的痕迹,书案旁倒是有些挣扎的痕迹,但挣扎的幅度不算大。凶手肯定就在寺庙,与乔耘认识,乔耘才不会毫不设防。”
姜呈蹙眉道:“这就难了,方才他们都各自待在厢房里,没人出来。”
苏昱珩犹豫道:“可凶手为何要杀害周延风和乔耘,他们二人之间有何共同特征?”
“他们二人都是商人,”陆疏禾问,“会不会和他们的生意有关?”
姜呈说道:“我已查过周延风的底细,他的生意与乔耘没有交集。”
“你查过乔耘几人了吗,他们为何要在周延风死后来寺庙?”
“按照他们的说辞,他们四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地方,我让人去了当地的县衙,他们唯一的共性大约是……”姜呈停顿一秒,才说,“除了秦元立,他们从前都考过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