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笑道:“换做是我,我也会关注。”
“是当官的?”
“只是商人,但却是了不得的商人,”姜呈敛起笑容,渐渐严肃,“此人名叫周延风,曾是个书生,在魏州境内有些名气,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十五年前,他入京考试,却名落孙山。”
陆疏禾问:“之后他便去经商了?没有再考?”
“他落榜后,与同去的好友大吵一架,两人本是可以同吃同住的挚交,回来后便成了陌路人,此后便没有再入京考试。”
陆疏禾不假思索道:“他的挚友考中了?”
“是状元。”
“难怪,”陆疏禾说道,“他有些名气,却名落孙山,而与他一同参加考试的挚友高中状元,心态失衡,可以理解。”
姜呈说道:“此次就是他的挚友,亲眼看到他跳崖。”
陆疏禾一怔,“他们还在往来?”
“没有,据说只是凑巧在同一处。”
陆疏禾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难怪苏昱珩怀疑此案,目睹周延风跳崖的人是他已经绝交的挚友,这话想来是不是完全可信的。
陆疏禾抬起头,“可如此看来,他只是个普通商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姜呈苦笑道:“他特殊的点在于,他经商没多久,就和粟人勾结在一起了。”
粟人是位于大梁北部的游牧民族。
魏州则是两国之间的边境。
自古以来,游牧民族与中原便常有战争。
中原强盛,便像收服游牧民族。
若游牧民族强盛,便会洗劫中原。
虽然两国边境开有榷场,但仍然时不时的就有小摩擦。
近年来粟人休养生息,逐渐强盛,大梁一直在提防粟人。
“勾结粟人?!”陆疏禾惊道,“他竟还敢出现在大梁境内?”
“只是传言罢了,没有切实的证据,”姜呈说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他与京中许多官员的关系都很密切,勾结粟人的事,是去年才陆陆续续有了传言。”
陆疏禾奇道:“去年发生何事了?”
“去年粟人曾洗劫过一个边境小镇,有百姓说,目睹到周延风与粟人站在一起。但没过多久,那百姓就意外离世,此事不了了之。我曾翻阅过相关卷宗,卷宗中完全没有提及此事,我亦是来到魏州后多番打听,才打听到此事。”
陆疏禾若有所思,“若是真的,就太可怕了,他一定有很强的关系网,将一切都打理得很好。”
“是啊,”姜呈说,“苏昱珩就是担心他去寺庙是为了与粟人联络,才一直没走,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陆疏禾听出些什么,“你是想让我去验尸?”
姜呈说道:“看你的安排,你若有其他事情,我就再去寻个仵作。若你对案子有兴趣,我带你一起过去,解决后可一起回京。”
姜呈一顿,想到什么,他解释道:“你若不想去,我也会找人将你送到京城,不会撇下你。”
陆疏禾弯起唇来。
姜呈毕竟是世子,又执掌南林卫,难为他还如此平易近人,尊重她的意见。
“此事听起来很重要,你也很上心,不管怎么说,我都该随你去看一眼,”陆疏禾笑道,“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等回到京城,记得还给我。”
姜呈一怔,继而笑道:“还多少都没问题。”
将陆疏禾送回房间后,姜呈敛起笑容,神色渐冷。
他冷冷地看了眼屋顶,转身向后院走去。
刚一站定,傅珣从屋顶一跃而下,抱拳道:“世子,您找我。”
姜呈看向傅珣。
傅珣身姿笔挺,一切正常。
姜呈竭力忍着恼意,声音压得极低,“你是想害死她?”
傅珣垂着头,并不否认。
“你是故意将追杀你的人引到她那边去的?!”
傅珣面不改色,“是。”
姜呈握紧拳,死死地盯着他,“我说过,不许动她。”
“可她身份不明,而且她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若是她反应过来,恐怕对我们不利。”
姜呈冷声道:“她是陆疏禾。”
傅珣一怔,他拧起眉,“难怪世子让我查她。”
“她是陆疏禾,你还要杀?”
傅珣不卑不亢道:“要杀。”
“为何?”
“她会影响你,”傅珣抬起头,“世子,你从前做事小心谨慎,可为了她,已经破过多少次例了?我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六岁以后,我几乎没见你笑过几次,可在她面前,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姜呈先是一愣,继而苦笑,“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一个人?”
傅珣盯着姜呈的眼睛,道:“所有会影响我们前进的人,我都会除掉,我手上早已沾满鲜血。”
姜呈闭了闭眼,低笑起来,“可笑,实在是可笑。”
傅珣不解地看着姜呈。
姜呈却已不愿与他多说,他背过身去,“你现在便启程回京,以后你跟着父亲做事,不必再跟着我了。”
傅珣愣住。
他惊讶地看着姜呈,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世子……”傅珣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一个女子,不打算再用我?”
姜呈冷声道:“你去父亲的想法更合,我想,你们共同做起事来,会更顺手。至于我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必你操心。”
姜呈一顿,转身看着傅珣,“还有,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若再对陆疏禾动手,我保证你会后悔。”
傅珣神色复杂。
他沉默好半晌,才说:“若是让王爷知道,他恐怕会不高兴。”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姜呈冷淡地下起逐客令,“收起你的把戏,从小到大,你何时赢过我?”
傅珣抬眼看去。
姜呈的目光冷入骨髓。
傅珣只得抱拳道:“我知道了,我先回京。”
说完,傅珣便退了下去。
他蹲在屋顶上,看着陆疏禾的厢房,良久无言。
姜呈待她,明显与待其他女子不同。
可他们身兼重任,怎可为一女子停下脚步?
傅珣叹口气,跃下屋顶,快步离开。
清晨的阳光明亮又温暖。
路旁的小草还兜着露水,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陆疏禾还在思索周延风的死。
“若他真与粟人勾结,会不会是暴露了什么,粟人来灭口?若是如此,他恐怕早就逃了,很难抓到凶手。”
姜呈正想回答,马车忽然一震。
有人拦在了马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