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令苦笑道:“月芝并非我亲生,我生怕刘神婆提及此事,怎会与她联系?我实在没想到,她竟背着我偷偷见了月芝,还将实情和盘托出,实在过分。”
许秦氏连连点头,“姑娘,我们心疼月芝都来不及,当然害怕刘神婆将她抢走。”
“是吗?”陆疏禾若有所思道,“可许姑娘说,你们待她并不亲近。甚至还将她圈禁,不许她去见刘神婆最后一面。”
许良脸色一沉。
这个丫头,竟还趁机告状。
他干笑道:“怎么会,我不让她去见,是怕她太难过。”
许秦氏毕竟没见过苏昱珩这般大的官,她又是小户出身,此刻有些发抖。
她扶着许良,道:“姑娘,你可千万不要听月芝胡说,实不相瞒,这孩子品性有问题,经常撒谎。”
活在没人疼爱的家中,难怪许月芝如此依赖刘神婆。
陆疏禾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自己。
她冷笑一声,道:“许县令,你若不配合,我就只能如实告知苏侍郎了。”
一旁看戏的苏昱珩忙正襟危坐,“对,告诉我……哦不,我现在就听着了。”
许良苦着脸问:“姑娘到底想听什么?”
陆疏禾轻哼一声,“你当真不清楚?”
“这……我确实不明白。”
“前日夜间,你就将许姑娘关在屋中,我可有说错?”
“这……”
“许县令不要急着否认,县衙上下这么多人,想知道具体时间,应该不难。”
苏昱珩压低声音,“小花,夜间有什么问题吗?”
陆疏禾道:“苏侍郎再好好想想。”
“夜间、夜间……”苏昱珩的声音忽然停住,接着便惊讶得微微瞪眼,“夜间?!”
陆疏禾浅笑。
许良本还不明所以,看到苏昱珩的反应后先是一怔,接着便直接跪倒在地。
许秦氏迷茫地看着相公,“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她蹙眉看向陆疏禾。
许良好歹是常山县的县令,小花呢?不过是仵作捡来的罢了,竟然逼问起县令来?!
真是不知好歹!
“小花姑娘,”许秦氏不满道,“是非曲直,自有苏侍郎定夺,小花姑娘为何这般咄咄逼人?”
然而她刚说完这句话,便被许良强拽了一把,许秦氏被迫跪下。
许良哆哆嗦嗦不敢起身。
“看来许县令已经想明白了,”陆疏禾的声音陡然转厉,“我们在天亮以后才发现刘神婆的尸首,你却在夜间便得知这一消息,说,刘神婆的死与你到底有何关系?!”
许良惶恐地看了一眼苏昱珩,“下官、下官……只是恰好听属下提起。”
陆疏禾语气放缓,“哦?是你派去的人凑巧看到?”
许良连声道:“是,是!只是凑巧!”
“凑巧发现尸首,你却装聋作哑?还敢说与你无关!还是说,刘神婆的死就是你策划的,清河乡的命案也与你有关?!”
许良腿一软,连跪都跪不住了。
“难怪,”苏昱珩恍然大悟,“难道他脸上有伤,就是被许姑娘划伤的,难怪他阻止许姑娘去看刘神婆,他就是怕这件事被翻出来!”
“我……”许良不敢再看苏昱珩。
许秦氏哪知许良忽然就被扣上了杀人的罪名,吓得呆在原地。
苏昱珩道:“许良,刘神婆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你指使的?”
“不是,绝不是,”许良道,“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刘神婆再打扰月芝罢了,只是如此!之所以没有告诉苏侍郎,是怕此事被翻出来,我被误认为是凶手,仅此而已!”
苏昱珩拧眉看着许良。
他虽然不擅长断案,但在朝中待久了,眼力见还是有的。
许良此人,需要猛药,眼下的情况,不足以让他说实话。
他叫来衙差,将许良拖了下去。
衙差面露讶异,但苏昱珩的话,他们不敢不听。
许秦氏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陆疏禾朝她一笑,“许县令与夫人的感情一贯很好,他做的事,夫人应当知情吧?”
“不、不,”许秦氏连连摇头,“我从未听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夫人要清楚,”陆疏禾道,“无论是否为许县令亲生,从名籍上看,许姑娘就是许家的长女,而你是后娶进门的。许县令再如何宠你,你对许姑娘,也要有该有的礼数。”
许秦氏忙埋下头,“我一定好好待月芝,一定好好待她!”
许良不在,许秦氏被吓破了胆,陆疏禾暂时不担心许月芝的安危。
她担心的,是清河乡的命案。
摒退众人后,陆疏禾才担忧道:“我本以为是林博通指使的刘神婆,现在竟然牵扯出了县令,这案子,恐怕不简单。”
陆疏禾实在担心,她是否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凭她现在的身份,能抵挡得住吗?
苏昱珩道:“不查了?”
“当然不行,”陆疏禾紧着眉,“命案必破,这可不只是口号,是信念。”
苏昱珩听得一头雾水。
陆疏禾没有心思再与他解释。
“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能把于子骥的死摘了出去。”
苏昱珩不解,“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当然,”陆疏禾道,“在侦破连环杀人案时,有一件事很重要,是必须要查明的。”
“什么事?”
“被害人之间的联系。”
苏昱珩用手撑着头,认真听着,“愿闻其详。”
“凶手是以什么标准选择受害人的,受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这是能锁定凶手的重要线索。譬如,这四人都得罪过同一人,只要把四人的人际关系梳理出来,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这一人了?”
苏昱珩琢磨道:“是这么个道理,清河乡的四人有什么关系?”
“我先前列了个表,”陆疏禾说,“他们都是普通的农人,平时种田,闲了就去山中打猎,没什么特别的。”
苏昱珩道:“你直接把表给我看看。”
陆疏禾坦然道:“我在心里排的。”
苏昱珩:“……”
陆疏禾轻咳一声,解释,“我家中纸笔刚巧用完了。”
赵大山屋里倒是有根毛笔,是他填验尸单用的。
但他的墨不多了,陆疏禾没好意思用。
姜呈望了一眼陆疏禾,没说什么,很快又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