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呼吸凝滞。
好似空气突然稀薄,炽热的温度在暗中流动。
姜呈起身,向陆疏禾走去。
跳跃的烛光映进他漆黑的瞳仁,他缓缓道:“太过聪明,不是好事。”
陆疏禾却毫不畏惧,直到姜呈几乎快要撞上她。
她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瞳仁,浅浅一笑,“既然姜大人认为我聪明,就应当知道,我为了保命,一定会守口如瓶。”
烛光照应下的陆疏禾,宛如披了一层暖光。
就连她的眸光中,都有淡淡微光在流转。
陆疏禾淡笑道,“姜大人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好相处,勉强也能算个不滥杀无辜的好人,看来苏公子对你的误会大得很。”
姜呈吞了下口水,继而摆出冷脸,移开目光。
他仍旧站在陆疏禾身前,清冽如雪中松柏,淡淡的清香漂浮着,陆疏禾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妥。
她正想躲开,却忽然听到门外似乎有窸窣声。
接着便是一阵哀嚎。
姜呈神色一凛,从纸窗一跃而出,陆疏禾没这本事,只能绕了一圈,推开门跑出去。
赵大山听到声响,披上衣服出来查看,却见篱笆旁竟站着三个人。
小花,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
赵大山:“……”
怎么一次性还整了两个呢?影响不好吧。
“小花,出什么事了?”赵大山跑过去,将陆疏禾拉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姜呈,“你是谁?为何来我家?”
“赵叔,”陆疏禾道,“您还是先看看他吧。”
陆疏禾指着倒在篱笆外的男子。
“这……”赵大山擦了擦眼睛,看清对方是谁后,惊恐地跑了出去,“这不是林岩吗?你怎么踩上捕兽夹了!”
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男子正是林岩。
林岩穿着深色的粗布麻衣,小腿被捕兽夹狠狠咬住,他的腿像是破了几个窟窿,血流成河。
“救我!救我!”
赵大山手忙脚乱地去拆捕兽夹。
林岩的哀嚎声刺穿寂寥的夜空。
离赵家最近的于家院子先亮了蜡烛,于香香几人举着蜡烛匆匆跑来,“出什么事了?”
夜色正浓,于香香弯下腰,几乎将蜡烛举到林岩跟前才看清他。
她“呀”的一声尖叫,“是人是鬼?!”
林岩有苦说不出,“赵大山,你疯了吧?自家篱笆前为何要设陷阱?!”
赵大山已将捕兽夹取下来,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陷阱是陆疏禾让他设下的,但凡好攀爬的地方,都有。
林岩为何会踩中陷阱?除非他想翻过篱笆偷偷溜进赵家!
林岩会有此行为,赵大山已然震惊。
更让他惊讶的是,小花竟然想到了!
想到几天前的小花还不吃不喝,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如今处理这些事情却游刃有余,赵大山心中只剩惊骇。
“林岩!你偷偷摸摸的,究竟想做什么?”赵大山神色复杂,“我赵家有谁对不起你?”
争执声将越来越多的人吸引过来。
一听说是林岩在闯入赵家时受了伤,都面露惊讶。
林岩是林博通的儿子,在乡里威望极高,怎会做出在夜黑风高时溜进赵家这等事?
林岩的目光有一瞬的慌乱。
若让旁人知晓他的目的……
“我只是来找……”林岩强忍疼痛,气息虚弱道,“我只是来找人的。”
“找人?”陆疏禾牵唇冷笑,“找人为何不走正门,却要翻篱笆?”
于香香道:“是啊,你若找人,直接走正门就好,为何会踩中这里的陷阱?林岩,你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这一席话,让聚过来的人都心存疑虑。
林岩不痛不痒的辩解显然不能说服他们。
凉风吹过,树枝低垂。
斗大的汗珠积在林岩额间,他的目光从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忽然停在陆疏禾脸上不动了。
“我只是想来给你传个信。”林岩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朝陆疏禾扯出一个笑容,“小花,我这不是想来和你说几句,才来找你,没好意思走正门。”
于香香惊讶道:“你想追求小花?”
“即便如此,也要走正门!”赵大山怒道,“你这不是要坏了小花的名声?”
赵大山一边责怪,一边用布条将林岩的伤口勒紧。
黑灰色的布条浸满鲜血,林岩额头青筋暴起,剧痛袭来,险些昏死过去。
“我、我……”林岩忍着剧痛看向陆疏禾,半边唇缓缓勾起,“是我不对,我也没想到,小花屋里有人。”
于香香几人这才注意到,陆疏禾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
夜色虽然朦胧,却盖不住男子出尘的气质。
他负手而立,即便一盆脏水泼过来,表情也未有分毫错乱。
林岩龇牙笑道:“小花,大晚上的,你们孤男寡女的,在干什么?”
赵大山神色骤变。
若此话传扬出去,对小花名声无益。
陆疏禾猜到会有人对她不利,倒是没想过林岩能扯出这种话来。
她好气又好笑,正欲说什么,不远处倏然传来响亮的男声,“我把林老先生叫来了!”
十几个人匆匆向赵家走来的。
林博通只批了一件外衣,他向来稳重的脸上难得露出惊慌,踉踉跄跄奔过来。
“小岩!你怎么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岩撑起身体,抓住林博通的手,“爹,我没事,只是个意外而已。”
他顿了一顿,意有所指道:“我只是想来见见小花,不曾想打扰了她。”
林博通抬起头,神色瞬间冷峻。
“小花,此人是谁?他不是我清河乡的人。”
陆疏禾道:“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朋友?朋友为何要独独留在你的房间?赵大山,你可认识他?”
赵大山犹豫地看向陆疏禾,“我……识得。”
林博通却冷笑一声,说道:“你竟然还替他们打掩护!赵大山,小花还未嫁人,怎能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为何不能?”姜呈倏然开口,他走到林博通面前,似笑非笑道,“我未娶,她未嫁,现下也不是深夜,为何不能相见?”
“你!”林博通敲了敲拐杖,“在我清河乡,不可有此等奸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