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赵家后,刘鹤被几个壮男压着,一路哭嚎。
林博通走在最前面,眉头越锁越深。
林岩见状,走上前,低声问道:“爹,要不要直接解决了,还送官府吗?”
“送,怎么不送?”林博通看似平静,林岩却已从他语气中听出杀意,“陈痞子都送过去了,这么多人看着,如何能不送?”
林岩犹豫道:“那我们……”
林博通深吸口气,意味深长地看过去,“我们该解决的,不是刘鹤。”
“那是谁?”
“你去找个机会,”林博通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冬日深潭,凉得让人心中发寒,“让她永远不能再开口说话!”
林岩望着冷漠的父亲,心中忽然犹豫起来。
“爹,咱们这么做,真的对吗?真的有用吗?”
“怎么没用?”林博通睨了他一眼,“不要说这种无聊的话,有时间去给土地公放些贡品,这些日子事情多,别耽搁了。”
林岩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夜色渐浓。
最后一抹日光被夜色吞没,家家户户都点起了蜡。
纸窗内烛光跳跃,陆疏禾坐在方桌旁,用树枝在木桌上画来画去。
树枝无法在桌子上留下痕迹,但陆疏禾习惯写下案情整理思路。
可惜赵家买不起纸笔。
秦勇的尸体出现后,案子似乎更加明朗,但又让人心生疑虑。
陆疏禾想得正入神,忽然听到“咯噔”一声,她立刻拿起解剖刀,可还没来得及转身,一柄剑便抵到她脖颈处。
她低下头,看着熟悉的剑身,眉头拧起。
“大人没敲门便闯进来,这叫私闯民宅。”
“你如此能说会道,留在清河乡实在是屈才了。”姜呈收起剑,不等陆疏禾邀请,便在她对面坐下。
陆疏禾的房间只有两把木椅子,苏昱珩手慢一步,只能干站着。
“姜呈,你好意思吗?”苏昱珩道,“我可是文弱的书生。”
姜呈的目光始终停在陆疏禾身上,头也没回地答道:“好意思。”
苏昱珩:“……”
这二人含情脉脉的,他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了!
姜呈的目光让陆疏禾感觉不适。
他并非单纯地在看她,在他的眸光中,充斥着打量与计算,他是要看清她这个人。
摇曳的火光跳进姜呈的眸中,勾勒出他冷峻的下颌线。
他生得俊朗,陆疏禾只能拿此景还算赏心悦目来安慰自己。
她现在都不敢和林博通硬碰硬,如何敢挑姜呈的毛病?
“苏公子,”陆疏禾选择与苏昱珩对话,“你们急着赶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苏昱珩解释道,“姜呈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他还未说完,便看到姜呈刀子一样的目光射了过来。
苏昱珩改口道:“是我心地善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来看看。”
陆疏禾瞥了眼姜呈,道:“暂时没什么问题。”
“你是怀疑林博通吧?”说起清河乡的案子,苏昱珩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觉得刘鹤不是凶手,对不对?”
陆疏禾微讶。
原来他们早就来了。
陆疏禾问道:“你们真打算帮我?”
“什么叫帮你?我们是在帮正义!”苏昱珩道,“小花姑娘,你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我无条件相信你!”
小花可是经验老到的仵作,头脑还灵光,简直就是个奇女子!
见苏昱珩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陆疏禾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看见姜呈,她能看得出来,在姜呈和苏昱珩之间,姜呈说话比较管用。
他的官,应该比苏昱珩还要大吧?
苏昱珩可是京官,这姜呈……
还是莫要招惹。
“姜大人,您要帮我?”
姜呈慢条斯理道:“阿珩已经说过了,我们只想查明真相。”
陆疏禾有些无奈,“好吧,除了相信你们,我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姜呈勾勾唇,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吧。”
“闹起洪灾后,清河乡一共有五人出事。我问过叔叔,具体的时间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大概是在洪灾发生的半个月后。”陆疏禾下意识又想写字,但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的是树枝。
她只得撇掉树枝,继续说道:“王江河,被认为是醉酒后意外摔死。于子骥,中毒而死。秦勇,尸体没能保住,只有头部,我检查过了,他头骨有裂缝,是被重物击打过的痕迹,大约是被人打死的。”
“第一个死的叫钱进,说是从树上摔下来,摔死的,他的尸体我还没见过。”
苏昱珩好奇道:“还有一人在哪?”
“孙大壮,原本和秦勇一起被认定为失踪,前些日子河水太凶,大家都以为他们二人是被河水卷走了。”
苏昱珩道:“既然秦勇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想来这孙大壮和秦勇的情况差不多?”
陆疏禾点点头,“我想也是。”
“秦勇的尸体若不出现,我还有疑虑,但他和其他二人一样,都是头部受到重击而亡,杀人手法一致。”
苏昱珩先是一怔,接着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赵家离其他人家较远,背后便是深山。
窗外黑漆漆一片,连半点月光都不曾眷顾。
苏昱珩打了个寒颤。
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发生凶手案不说,竟然还是个连环杀人案。
有人杀人、有人下毒,还有人食人/肉。
光是想想,苏昱珩便不寒而栗。
“小花姑娘,你可知陈痞子在县衙说了什么?”苏昱珩尝试着拉回思绪。
陆疏禾摇头道:“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被林博通命人拉走了。”
“难怪你怀疑他,”苏昱珩道,“陈痞子说,送给于子骥的那坛酒是他捡来的。”
在苏昱珩与陆疏禾对话时,姜呈一直在观察陆疏禾的脸色。
他发觉陆疏禾听到苏昱珩的话后,脸上并未露出惊讶之色。
她早就想到了。
此女子,当真不简单。
苏昱珩歪歪头,看着平静的陆疏禾,“小花姑娘,你不惊讶吗?”
陆疏禾勉强惊讶道:“竟是他捡的?”
苏昱珩:“……”
演技比姜呈还拙劣。
“我继续说,陈痞子不爱喝酒,但于子骥爱喝酒,简直是嗜酒如命。陈痞子一直在追于香香,所以才把酒送给于子骥,他是这么说的。不过陈痞子的人品看着就不怎么样,他说的话,未必是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