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婚书一式两份,分为鸾书、凤笺,也称为龙凤帖、鸳鸯礼书。算是这个时代的结婚证件。
这里要缴纳的费用只有一项,涵盖了所有,就是结婚印花税,配照片的费用更高。
上面写有双方的生辰八字,户籍详情,同时备注有结婚人,证婚人,主婚人,最终备注日期,外加有关单位的钢印。
李连胜,吉林敦化人,现隶属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算是民国时期的边境地段,离着还海参崴不远。小的时候经常和毛子打混在一起,老家的人称为李乌拉,没准是混血儿也说不定。
连胜二字更加非凡,打架没输过,但是打仗一溃千里,也许是万里。不服输的性格导致整个排的兄弟被断送,因此被自己的大兵张迷龙捶打了好几年。
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李乌拉掏出零散的半开和法币,似乎是说自己很艰难的样子。
价格真贵,两个半开,就是照片的费用,剩下的加一起一共二十几块法币,陈小醉很是心疼,换成吃的,吃便宜的可以吃小半年了。想着想着,小媳妇就要哭了。
李乌拉把她拉进怀里,小声的安慰道:“别哭别哭,大喜的日子。”
陈小醉只觉得眼泪堵不住了:“可是...可是,能买好多好多的吃的。”
“别急别急,看我的。”
李乌拉一边拉着陈小醉,一边走向河边,说完就麻溜脱衣服。
“想吃鱼不?”
“啊?”
在陈小醉的震惊中,李乌拉纵身一跃,轻快入水,没多久,一条一斤多重的鱼被抛上了岸边。
羊蛋子连忙趴下,及时按住了乱蹦跶的鱼:“乌拉哥,你真...神了。想不出好词了。”
“接着。”
“啊!”
小陈一阵尖叫,被活蹦乱跳的鱼吓到了,随后连忙找东西,试图把它按住。
“不行,太滑了。它总是乱跳。”
羊蛋子瞬间有主意了:“嫂子,拿桶,用那个木桶装。”
一声嫂子,喊得她小脸通红的,沉迷其中。
羊蛋子眼疾手快,将里面的零零散散的倒出来,然后用木桶打了一点水,把活蹦乱跳的鱼放了进去。
李乌拉一连抓了七八条,陈小醉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快上来,小心冷。”
“嘿嘿,还是媳妇心疼我。我这就上来。”
羊蛋子立马哈着腰说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李乌拉眼睛一转:“腿利索了?”
羊蛋子点点头:“利索的很。”
其实还是有些疼,但是他必须要坚持着,证明自己不是废物,还有一点点价值。溃兵不值钱,有点用处的溃兵才值钱。
最大的木桶由李乌拉自个挑着,稍微重一点的由羊蛋子拿着,剩下的小零头再由陈小醉拿着,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回了家。当然,羊蛋子更多的时候都是看客。
劈柴,烧火,打水,力所能及的能帮上忙的,羊蛋子总是不停歇。
大厨由李乌拉掌控,陈小醉打下手。记忆中的东北菜,烧鱼也是一绝。
吉林菜又称吉菜,算是东北菜的一个分支,因为历史渊源,它是一个受鲁菜影响严重的菜系,如果不仔细区分,其实和鲁菜没啥区别。
油炸,闷烧,煅炒,香味扑鼻,羊蛋子闻着味都觉得着迷,太香了。
陈小醉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乌拉的手法,下定决心,要认真学习。虽然她一直懵懵懂懂的,有时候看起来很天真,但是她的脑子很聪明,也很有毅力。
“好了,菜齐了,焖饭。”
传统土灶和现代的厨房有区别,都是先做着菜,最后用余火烧饭。最后一个菜如果是油料足的菜,会更香。米饭熟了以后,会在底部形成锅巴,又松又脆,贼香。
“迷龙没有福气,赶不上我们的新婚大喜日子,羊蛋子,你就代表迷龙,多吃点。”
“中!”
羊蛋子很高兴,难得这一顿是能吃饱饭的,杂粮米就着红烧鱼,他能多吃几碗饭。
陈小醉满脸兴奋,小脸蛋红嘟嘟的,很可爱。
李乌拉没有高尚的情操,读取了李连胜的记忆,也知道,羊蛋子的年龄属于收拢所垫底的存在,好像是陕西渭河人,和豆饼一样,都是应为弱小,沦为被受欺负的存在。
豆饼有了川娃子要麻的保护,羊蛋子则是依偎在恶霸张迷龙的手下,但是从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学着其它人落井下石。也许他太年轻了,没有学会老兵油子的黑腹。
羊蛋子今晚吃的很开心,但是也知道要离开了,人家小两口在这,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算咋回事。
羊蛋子想了想:“乌拉哥,我兜里也没啥可以随礼的,我在这里给您道一声祝福了。祝你俩一辈子无病无灾,儿孙满堂。”
李乌拉笑了笑:“借你吉言,你等等。”
李乌拉连忙跑到厨房,把剩余的锅巴打包,用布片包好了,还有几张皱巴巴的法币,然后一起递给他。
“都是穷哈哈,也没啥可吃的,这点你拿着吧。自己机灵点,财不外露,明白吗?我救不了任何人。”
“嗯!”
羊蛋子接下了布包,他闻着味了,是锅里的锅巴,那是李乌拉夫妇为数不多的粮食。他连忙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对方家底不厚实,也没办法养他一辈子。(他以为迷龙的罐头都被人连夜偷走了。)
陈小醉在后面默不作声,看着羊蛋子远去后,关上大门,然后又拉着李乌拉进房间。
陈小醉很疑惑:“咱们有那么多吃的,为什么不多给一点?”
李乌拉:“人心隔肚皮,永远不要怀疑,他们会做出什么肮脏的事情。前天的孟瘸子的事,你忘记了教训吗?”
陈小醉小脸刷的变白了:“你知道了。”
李乌拉回答:“我昨晚就知道了,回收拢所的时候,他们大锅里炖的,都是你的粉条。”
陈小醉两眼冒着泪花:“他...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这丫头说不出恶毒的言语,骂人都不会。
李乌拉抱着她,坐在凳子上,“所以啊,你要机灵着点,不要让陌生人进来。现在这里到处都是坏人。”
陈小醉点点头:“坏人,都是坏人。”
李乌拉继续说道:“我也是坏人,我就一个少尉,就二十四块法币,根本养不起你。所以,你平时一定要低调,有什么吃的,躲起来吃,明面上,一定要装穷,知道不?”
陈小醉点头:“嗯,知道了。”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那,我哥是不是也是大家眼中的坏蛋军官?”
李乌拉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特好玩:“你说呢?注意保密,我和你哥干什么坏事,你都不知道。你平时和外人说起,一定不能说自己吃的多好,或者有什么什么东西,否者我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呀!”
陈小醉一声尖叫,闭上双眼,仿佛看见了李乌拉的无头躯体,也可能是她老哥的。
李乌拉笑了笑:“好了,骗你的。那几箱罐头,都是迷龙给我的。他以前从黑市里倒腾的好东西。如今对方去打仗了,生死不明。将来他回来,一半东西都是他的。”
陈小醉点点头:“哦哦,我明白了。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
“波!”
“走回房,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