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颜站在风中凌乱,唉声长叹,又倏地满怀希冀道:
“会不会是假的,刚刚的师父也不像师父啊?你何时见过师父这副模样,完全是两个人好吧!”
“宁愿相信师父是假的也不愿相信你自己蠢,小师妹你真的……”慕长平上下打量她一眼,摇摇头阴阳怪气道,“我哭死。”
“嗯?”祁颜扯住他衣袖,“啥意思,你就这样无动于衷的接受了师父的变化?”
“小师妹。”慕长平甩开祁颜拽着他衣袖的手,无情道,“脑子吓出毛病了就趁早去看,别讳疾忌医。”
此前他能听到师父内心活动时,也有过祁颜这种怀疑人生的时候。
后面听多了,倒也适应不少。
虽说与师父表面模样完全不相符,但他多多少少能猜出师父在人前的冷淡,大多数时候是为了震慑住人,故意装出来的。
眼下看见沈织玉这样,倒是不觉得有多奇怪,哪怕难以接受,但好像也能想通。
祁颜大脑完全处于宕机状态,闻言不服气追上去,“……骂谁呢慕长平,你才脑子有病!”
她小声嘀咕,“我就是觉得师父跟师祖怪怪的。”
“哦?”慕长平顿住脚步。
祁颜一个没刹住撞了上去,捂着脑袋哎呦叫,“靠,你干嘛!”
“听你分析啊,”慕长平双手抱臂,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刚刚不是说得煞有其事吗?怪?那你说说怪在哪里?”
祁颜揉着额头撞出来的包,拧眉思索半晌,结结巴巴,“就是感觉……怎么说呢,就……哎呀我形容不出来!”
慕长平看她那副模样,也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接话道:
“你是想说太亲密了?”
“对!”
“……我也觉得有那么一点。”慕长平转过身继续提步走,淡淡道,“不过那是师父跟师祖的私事,我劝你老实点,还是别八卦了你。”
“你不也八卦吗?”祁颜忿忿不平,追上他嘀咕理论:“就是不好意思而已,可装吧你,嘁!搞得好像谁看不出来!”
“随你怎么说。”
“……哼。”一拳打在棉花上,祁颜有些没意思,瘪了瘪嘴。
片刻后,她又道:
“不过仔细想想也还好吧。我们跟师父举止不也很亲密吗?小时候我怕打雷还跟师父睡一起呢!你就嫉妒吧你。”
“……”慕长平赏她一个白眼,“瞧给你嘚瑟的,我拜师时你才刚出生呢,有本事现在去跟师父睡一起。”
“你分明就是嫉妒我。”
祁颜旧事重提,“当初师父教我练剑,师兄你主动请缨教我,是不是心底憋着坏水儿故意整我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慕长平回首眯眼笑起来,“要不说你蠢呢,现在才发现不对。倒也不全是……没办法,你太笨,只能用这种笨方法教你。”
“靠,慕长平你还敢承认……天杀的啊!我要找师父告你!!!”
慕长平懒得搭理她,不想陪她继续胡闹。
抬眼看了看天色,估摸着今日要做的事情应该还挺多。
昨日来了那么多别宗的人,看师父和二师伯九师伯的打算,似乎是同意让他们留下的样子。
昨夜他赶来时恰见九师伯在忙。
偷偷瞅了眼殿内,师父看上去也没什么空,协助完九师伯安排住宿他就离开了。
但慕长平还是很了解沈织玉的,心知这是有让这些人留下的苗头,那今日待处理的事情必然会很多。
……即便他不太喜欢那些人。
虽说这些人不曾落井下石,但也是袖手旁观了,那他们泽云宗现在袖手旁观倒也不为过,礼尚往来。
但师父自有一番考量,照做就好了,思索着,慕长平打算等会儿去趟二师伯那里。
“别嚎了,真难听。”
伸手在仍在嚎叫的小师妹头顶揉了揉,慕长平嘱咐道:
“晚点给师父准备些补气血的食物送去吧,师父应该受伤不轻。”
“我去找二师伯那里,泽云宗现在还有许多待处理之事,他们起得早……按理说其中有师父的份儿,毕竟师父也是门中长老。虽说这些年两位师伯都尽数揽了过去,让我们帮忙处理的也不多,除非真的很忙,但我们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
“啊?”祁颜听得稀里糊涂,“……师父受伤了!?”
慕长平抬手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下:“你说你一天天的脑子呢,嗯?你就半点没发现昨日师父的变化?”
“你是说……衣服?”祁颜后知后觉,不确定道。
慕长平给了个“师父总算没白养你”的眼神,淡淡道:
“嘱咐我们之后离开那会儿,师父穿得明明是浅色衣衫。但她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袭红衣服,你半点没察觉吗?何况拜入师门以来,你可曾见师父穿过红色的衣服?”
“师父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穿过,就是不穿红衣,明显对红色有些不喜。不说师父在外面何来的时间换衣,即便是换衣也不会换红衣。”
祁颜心底有些不安,越想越愧疚:“你的意思是师父受了重伤?”
“本来不确定,但刚刚看见师祖我才后知后觉。”慕长平无奈,总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妹缺点心眼,“不管衣上的血是对方的还是师父的,师父都受了伤,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我现在送些药过去?”祁颜急了,转身就要往回走,却被慕长平拽了回来。
“没必要。”
“师父不缺丹药,你我皆知外伤好治内伤可不一定,师父明显不太喜欢吃药。既然确定她现在没什么大碍,就别去打扰师父休息,何况还有师祖照看着。”
慕长平再次叮嘱,“晚些时候你送点吃食过去就好了,药膳什么的。”
“昨日下午议事的时候,师父穿的是一件白衣,显然是换过。结合前面来看,很明显,师父并不想让我们和两位师伯知道她受了伤,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祁颜点头应下,有些蔫巴巴的,估计是在自责,“你怎么这么了解师父?”
废话。
当初因为那缕灵力,自己听师父那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活动与叨叨,能不知道师父的性子吗?
望着依旧黑压压雾蒙蒙的天空,即便是日出时分依旧这般压抑,慕长平面上神色未变,风轻云淡道:
“因为你缺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