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都买了东西，也不能亏待大徒弟呀。
慕长平似乎在想什么，听见师父叫自己，猛地回过神来，面上洋溢着俊朗的笑容：
“暂时没有，就不劳师父破费了。”
这些东西，新鲜是新鲜，但大部分都是俗物，从前家中发生变故之前，应有尽有。
让师父为这些俗物破费，难免不值。
沈织玉点头，“那就再看看吧。”
“沈师妹是想买些什么吗？”走在前面一点的杜子腾听见二人的对话，回过头来。
“不是什么重要的，就是想着给两个徒弟买点东西。阿颜就看上了两个花灯，其余的也没看上，长平似乎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清风派那些弟子的羡慕之意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没想到当尊者徒弟还有这么好的待遇！羡慕嫉妒。
杜子腾会意，沉吟片刻，出言建议：
“我知道有一处修士集市，是今夜才开启的，正好我们也打算去看看，不如一起？”
现在的浮光城这么高级的么？居然跟郁缙涅阳这等繁盛之地一样有修士集市。
沈织玉询问了两个徒弟的意见后，便欣然同意，毕竟两个徒弟还没逛过修士集市。
经杜子腾介绍，沈织玉才了解，原来所谓的修士集市就是一条老破的旧街，是临时搭建出来的。
来得早时间多，最初是各宗门弟子各有所长，然后有些弟子缺东西，就会拿自己制出的东西互相交换。
但随着人多了起来，那些早一批的宗门弟子便寻了个位置摆摊。
旧街平日往来的人很少，外面设了隔音结界，不会扰民，小巷夜里更是空无一人，鲜有人走，想摆摊的就自己就抢位置。
路上互相交谈，杜子腾有些好奇，压低声音：“你为何这般较真一碗水端平？”
“正常来讲一般都是着重培养首徒，毕竟人的精力也就那么多，何况不管是论入门时间还是天赋修为，都是你的首徒最强。”
沈织玉懂他的意思，会这样想很正常。
就像她以前玩游戏也会先后开两个号，大号玩得早，付出心血多，等级高战力高，难免有资源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大号。
小号开得晚，很难追上，所以偏心是常态的。
但游戏是游戏，人是人。
沈织玉看向杜子腾，半是玩笑道：“因为经历过喽，所以我懂，不愿让徒弟重蹈覆辙。”
杜子腾挠了挠脖子，被沈织玉的话弄得有些懵，“尊者不是只有你一个弟子吗？他还能偏心谁。”
沈织玉笑而不语，没再继续回答他。
当然有啊，只不过不是师父，而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恍惚间，思绪仿佛又被拉回到幼时。
那时候无论她怎么做都得不到肯定，而弟弟则是被偏爱的那个。
父母口口声声说着——
你要让让你弟弟，他还小，你是姐姐；
你是女孩子，多干些活怎么了？能少一块肉还是怎么的，本来这些事情就该你干；
你弟弟是男孩子，成绩差怎么了，只是智力发育得晚些；
你弟弟想要的东西你让他就好了，跟自己弟弟抢东西，真自私，小小年纪就是白眼狼，恶毒……诸如此类的话语，数不尽。
弟弟成绩一塌糊涂，但稍微进步，哪怕是一两分都能得到奖励，不管是钱还是他想要的各种昂贵玩具。
而她，永远只能得到一句轻飘飘带着训诫意味的“别骄傲”，奖励，不存在的，不挨骂受罚跪青瓦就是仁慈了。
沈织玉幼时曾问过为什么，但父亲只冷笑道：“读书本来就是你的事，又不是给我们父母读的，还想要奖励？供你读书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此，沈织玉再不曾提过什么。
她明白，自己再如何优秀都是无用功，地位比不上弟弟，甚至不及那个三的女儿。
不过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用来实现他没能实现的理想、弥补心中遗憾的工具罢了！仅此而已。
从小就是病秧子，后又久病不愈，需要长期吃药控制，失去价值的东西自然可以随意丢弃。
爱，没有的。
但凡有点爱孩子的，谁会在人贩子泛滥的时期，动不动就把孩子半夜关在门外？
幼时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几近将她逼疯的严格要求真的是为她好，以为自己只要各项优异就能得到父母的爱。
也不想想，生下来就打算扔掉你的人，能爱你么？何况见面次数屈指可数。
说到底，沈织玉与父母之间，不过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深夜被关在漆黑的门外，空荡荡的走廊，楼梯拐角，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似有若无的脚步声……都是沈织玉一生的阴影。
任她哭得撕心裂肺说自己错了里面的人也置若罔闻，那时她不过四五岁。
最后还是对门邻居听到动静，弄清原委敲开了她家的门，父亲碍于面子让她进了屋。
沈织玉是怕黑的，但这样的惩罚方式次数多了，再怕黑的人也会适应，最初她会蹲在楼梯间角落瑟瑟发抖，紧闭双目，生怕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往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学会了如何克服恐惧，适应恐惧。
父母偏心偏到没边儿。
但沈织玉恨不起来，每当她想恨，就总会想到他们以前对自己屈指可数的关心，还有口口声声说是因为她才这么辛苦；
沈织玉也无法恨自己的弟弟，不是他的错，但他是受利者，沈织玉对此无法释怀。
不过……如今死过几次后，倒是什么都看淡了，从前那些复杂的恨意烟消云散，曾经想世界毁灭的想法都恍如隔世。
偏心最是伤人，带来伤害是永久的，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沈织玉收祁颜为徒后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做到不忽略，不偏心任何一个徒弟。
奖惩分明，该夸就夸；松弛有度，该玩就玩；说出口承诺就要兑现。
“快到了，通过这条巷子便是。”杜子腾的一句话，将沈织玉飘走的思绪重新拉回。
她看了看前面，漆黑的巷子有些窄。
也不知道其他宗门的弟子，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穿过窄窄的小巷，前面视野逐渐开阔了起来，大晚上的这地方人还挺多，来往的无一例外，皆是修仙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