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繁音抬眼，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男人的身上。
她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不卑不亢，半点恐惧都没有。
她深吸口气，声音有些冷漠：“要杀，就快点杀。”
男人的手枪歪了一下，打在了她的肩头。
盛繁音闷哼一声，身体几乎撑不住的半跪在地上，鲜血顺着肩膀慢慢往下滑。
枪伤真的很痛，血肉被撕扯开，子弹不断的往肉里钻。
沈清当时死的时候，身上被打了十发子弹。
第一发就是肩膀。
第二发。
“砰——”
小腿。
第三发，大腿，第四发，右肩。
男人的第五发没有打下去。
盛繁音瞳孔微微一颤。
一模一样的枪法。
一模一样的位置。
是巧合吗？
她疼的身体都在痉挛，鲜血的不断流失让她瞳孔中的景色慢慢涣散。
那是最美的夕阳，一片通红，就像是她身下的血。
男人挑眉，慢慢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指尖挑起了她的衣服，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口，缓缓开口：“要是把你的双手废了，让你再也拿不起手术刀，没有办法验尸，你会怎么样？”
轻飘飘的语气，却格外残忍的话。
盛繁音瞳孔轻颤着，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你到底是谁？”
如果就在这里死去，她真的会很不甘心。
男人忽然想起什么，示意手下去了她的车上，直接把车上的记录仪取了下来，在地上碾碎了。
“其实你还挺聪明的，不顾还不够聪明。”
他手中的枪慢慢抵在了她的腹部，缓缓开口：”这里，第六发子弹。“
盛繁音目光一片猩红，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把他杀了一般。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知道沈清身上的枪伤情况的，肯定不多。
而能明确知道每一枪的位置，还有前后，那更是寥寥无几。
这个男人，当时在珠江岛上吗？
“都说坏人死于话多，我不想说那么多，你想要知道的事，去地狱里问你的好友吧。”
“砰——”
子弹从男人的心口贯穿。
他手抖了一下，枪掉落在在地，季悬坐在副驾驶，他探出了半边身体，手中的枪对准了男人的头。
只是这一枪不等打下去，男人就已经拎起了盛繁音的头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季悬手中的枪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打呀，你怎么不打了？”
他拎着盛繁音，把她从血泊中，拉到了自己的车上，他吩咐手下手：“开车，走。”
“是。”
他的手下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看着格外的恐怖。
可男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稳稳的把盛繁音也带上了车。
车子驶离。
季悬暗骂了一声，都不等他催促，傅明已经狠狠踩下油门，追了出去。
车后座上，手下给他递了医药箱，他咬下了手套，撕开了衣服，硬生生的把自己心口的子弹给取了出来。
这途中，他一声痛也没有喊，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盛繁音看着他，眼底带着震惊。
“你的心脏，在左边。”
普通人心口中一枪，早就死了。
男人也不介意她知道，上完药，缠好纱布后，他挑起了盛繁音的脸，左右观摩了一下，问：“你说，季悬是会觉得你重要，还是抓我更重要？”
反应几乎要没有说话的力气了，鲜血的大量流失让她有些接受无能。
她眼前的场景已经涣散了。
连男人摘下口罩的面容都没有看到。
-
盛繁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浑身上下，都疼的要命。
像是要被人彻底拆了一般。
她就想这么死了。
“阿音，阿音，说好要替我好好活着的，你不准死，你不准死。”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看到了沈清在她面前哭着让她活下去。
是啊，沈清的仇还没有报，她怎么可以死。
沈清。
沈清。
“盛法医有反应了！”
花糖激动的从床前站起身，急忙去叫了医生，她又给季悬打了电话。
片刻后医生来了，开始给盛繁音做全身检查。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季悬一行人从警局赶了过来。
半个月了啊，所有人都要以为她会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
可她动了，她醒了。
是了，在他们感到医院后，盛繁音已经醒了。
只是身体依旧没有什么力气，还戴着氧气面罩，也说不了话，只有眼珠子能转。
她眼底掠过众人，带着几分茫然。
她似乎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傅明觉得他们一下子来的人太多了，把病房都围的水泄不通，就把季悬一个人留下来，他们在外面等着。
顾野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床上的人，躺了半个多月，她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他抿了抿唇，在看到季悬握住她手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空了。
他苦笑了一声，转身出了病房。
季悬在她床边坐下，低声问她：“还疼吗？”
盛繁音没有办法回答他的话。
季悬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跟她说起。
好多好多的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你还活着，真好。”
盛繁音咧了咧唇，做不出什么反应。
季悬知道她醒了后，每天都会来医院。
第三天的时候，盛繁音度过危险期，氧气面罩被摘了下来。
她醒来后，也从医生嘴里得到了自己刚来医院时的情况，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再加上从车上被丢下来惯性作用下，身体上多处骨折，做了五次大手术，每一次都下病危通知书，更是在中急诊监护室里住了一个星期，这条命才算是保住。
但是至此之后，她的身体会很弱，想要恢复会更难。
因为她身体里的血在送到医院后，已经快要流干了。
他们医生也当真是从死神手里抢人的。
盛钰来到医院时，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季悬的身影。
她目光闪了闪，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这时，有个少年走了进来。
他拎起季悬，就要把他丢出去。
“盛藏月，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