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县河边,一个人都没有,周围冷风习习。
夏岁欢站在河边,任由风吹着脑袋,她脑子里很乱,有太多想不通的东西。
莫奇逸追至她身后,一掌拍在她肩头:“不开心?我请你去喝酒。”
她扯出笑容:“算了,这么多案子没有头绪,喝酒误事。”
他像是听到笑话:“难得有酒你不喝,那这个你总可以尝尝。”
他手中提着两个坛子,把其中一坛递给她:“这可是酿好的梅花甜酒,不会醉人,你尝尝。”
她接过坛子,裂开嘴角:“我只想静静的想些事情,你不陪着大家吃菜,来找我做什么?”
“好歹是青天司仵作,我来瞧瞧不是应该的吗?你手里那半块同心佩王爷手里有另一半,之前吴千岁抓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转头看向他:“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你身份不明,王爷猜不透你为何来青天司,青天司无数人都想安插细作,王爷怕你这半块同心佩是用非常手段得来的。”莫奇逸直接向她坦白。
她自嘲笑笑:“你们什么都瞒我,查到发簪消息也不告诉我,只有我傻傻蒙在鼓里,王爷每天面对着杀父仇人,内心该多痛苦。”
莫奇逸愣了愣:“怎么会?杜御史是被冤枉的,一直没查清楚,王爷此次回平阳县就是为了把这些都弄明白。”
“将军以前来土木堡平乱,死后运回京城,地方官上报王爷是因叛军而死,这么多年王爷一直有怀疑。”
“土木堡。”她喃喃自语,像是想到什么:“土木堡不就在平阳县外的山丘后吗?”
“对,所以王爷一直都想来这里查清楚,你的出现让王爷顺理成章来这里,王爷在没查清真相前从不会恨一个人。”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岁欢,你的身世至今都没查清,那支发簪样式当年有两支,其中一支是杜御史小妾的,另一支则在此小妾的娘家,杜家小妾娘家式微,只是个五品事中。”
“这两支发簪代表着她们姐妹情深,自杜御史被诛九族后,这名小妾的娘家也逃离京城,至今没有下落,王爷不告诉你,就是避免你多想。”
“你总是什么都要考虑,连验尸都难静下心。”
她眼里燃起一丝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人?青天司想查的消息自会查到,司中有专门打探消息的官职,只有宋玉皎一人留在江湖中,江湖上的杀手和组织,甚至毒药,宋玉皎都知道。”
他喝口梅花酒,望着结冰的水面:“还别说,你找的这地景色还不错,又安静。”
“我爹生前,我每次难过都会来这里,我爹虽是县衙仵作,做事却非常小心,最后还是遭了县令毒手,要是他不做仵作,或许还能活命。”
她嗓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爹不当仵作怎么养活你?我查出你爹一辈子未娶妻,他有些跛脚,找不到其他活可以做,只会替人验尸。”
她抿口梅花酒,任那清甜之气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心里似乎好了不少。
“你说的对,所以我更要为我爹报仇。”
“你若想报仇,就把同心佩的事告诉我。”苏屿白冰冷的声音插进来。
莫奇逸扬扬手:“真扫兴,酒还没喝完呢,你们先聊,我回去找宋玉皎比武。”
他喝着梅花酒,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屿白走到她身边,与她并排而立。
他负手看着面前镜子般的冰面,两人一时无言。
夏岁欢深吸口气,转眸看向他:“王爷,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同心佩的主人便是你父亲?你若早些告诉我,我也不会藏这么久。”
“我爹的死太过复杂,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依旧冰冷,风吹起他身后发丝,他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她语带愧疚:“我爹遇到将军时,他身上都是伤,就算这样,他还是杀了那些劫匪救下我爹,我爹的腿也是在那时候被劫匪打伤。”
“我爹把将军带回家,给他请大夫,他只说自己是个会武的普通人,我尊称他为谢大叔,现在才知道,他连姓都是假的。”
她声音很轻,过往一幕幕出现在脑海。
“因着恩情,我爹治好将军的伤,他治伤其间给我讲很多京城趣事,伤好后,他选择一个雨天悄悄离开我家。”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再出现,直到两个月后,将军用尽全力来到我家门口,他那时生命垂危,背后都是箭,我吓得躲在屋内,看他把半块同心佩交给我爹。”
她疑惑的看向苏屿白:“如果他真是你爹,那不可能回京,他的尸体被我爹埋在后坡,那时我还小,只知道我爹点着头,像是答应了一些事。”
苏屿白掌心骤然握紧:“我就感觉运回京城的尸体不对,原来他们没找到我爹的尸体,拿其他死者来冒充。”
他眸色沉痛一闪而过:“以前我爹同你说过什么?”
“他说他儿子最喜欢扔飞镖,每次都把飞镖扎进桃花树干中,还说京中的官员后院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比如王尚书纵子行凶,周督察家跟皇上跟前的人串通一气,还有皇子们平时都玩稀奇的游戏。”
“他还说杜御史家里妻妾众多,不过杜御史是个好人,就是处理不了家里那点事,以前相聚的时候总能看到杜御史脸上的抓痕。”
她闭了嘴,正是因为苏将军信任杜御史,所以杜御史传的诏令他才不会怀疑,导致自己死亡。
“我爹说的每一句都隐藏着线索,幸亏你没有把这些告诉吴千岁。”
他缓和神色,温和看着她:“你爹救过我爹两次,如今你还按他遗言去京城找我娘,你爹才是我们家的恩人,只可惜我娘在我爹死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他艰难的说出这些话,她涌上一阵心疼,原来他也是这么的可怜。
“王爷,如果我亲生父亲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我是不是也该按罪臣之后处置?”
“种种迹象表明杜御史是被冤枉,你也没有确定是杜御史之女,自然不能按罪处置。”他状似在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