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半睁着眼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哪了。
又睁了睁沉重的眼皮,向旁边看去。
郑一坐在床边低着头,头发有些乱,领带已经被摘下放在了旁边桌子上。
看上去很是疲惫。
她缓缓动了动自己的手,发现浑身无力,张口喊了声:“郑一。”
听见说话,郑一猛地抬头,一时间竟没开口。
眼中的担心难以掩盖:“怎么样?我去叫医生。”
欲走时,被一个小小的手拉住了衣角,随后听见弱弱的声音:“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孩子.......”
还没问完,眼睛已经湿了。
郑一顿了下,转身坐下后双手握着她的手,低着头,不轻不重说了句:“你没事就好,我先去叫医生。”
周舟不罢休:“没了对吗?”
“嗯。”
他并不打算骗她。毕竟孩子在她自己的肚子里,她比谁都清楚,问出来只不过是找寻一丝丝安慰。
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此时此刻只觉得呼吸好困难,心里好难受。
都怪她,怪她轻信别人的话,没有等郑一自己一个人就来了临县。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孩子终究是没了。
这时医生进来了:“19床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儿不舒服吗?”
见人来,周舟轻擦了下眼泪,扭头看向窗外,她并不想说话。
郑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说话的医生:“刚醒,麻烦你们给她检查一下。”
说完拿起自己的领带便出去了,走路很慢,疲惫不堪,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周舟看出了一丝丝责备,他心里应该也有一些怪她吧。
确实是她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闭上眼睛,周舟强忍着配合医生检查。
各种询问和一番检查后,医生总结了下:“没事儿,就是有一点虚,刚流产,还是要注意些,别受凉,不能吃寒性食物。”
“好。”
医生出去后便看到了郑一倚在病房门口墙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跟他交代注意事项时便闻到了浓烈的烟味。
看来刚抽完,一时间伤心在所难免,年轻,要孩子的机会多的是,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没过多关心带着其他住院医便走了。
看着自己怀里揣着的领带,心情烦闷,随手将它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叹了口气回到病房,见周舟侧着身子,背对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周舟没停,从头哭到尾,深深的自责让她难以接受。
开始哭的很厉害,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哭不出来了。
在北城看见她的未接电话,便回了过去;
给她回电话的时候是一个护士接的电话,他知道后立马赶来了临县,因为流产衣服上都是血,做完手术护士已经给周舟换上了病号服,衣服在垃圾桶里,鲜红的血刺激着他的眼球。
皱着眉盯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周舟。
他经历了很多事,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恐惧和无助。
虽然没了孩子他很痛心,但更害怕的是失去周舟,如果她出了什么事,自己真的不敢想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中午他在附近营养餐厅订了餐,他知道周舟挑食肯定吃不惯医院的饭菜。
“好歹吃些,乖!”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摇起来病床后,他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旁边,拿起勺子准备喂她。
勺子到周舟嘴边,周舟也并未张嘴。
郑一顿了几秒将勺子重新放进碗里。
用鼻子无奈呼了口气:“我出去一会,吃完不用动,我来收。”
说完便出去了。
给林远树打了通电话:“查到了吗?”
林远树知道后便从重庆赶回来了,协助警察查完现场和有关人员之后,又回了北城,现在刚问清楚事情的原委。
办事效率他是绝对不会含糊的,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事情。
“王星晨买通了临县的人给周小姐打的电话。”
………
郑一皱眉,脸色极其难看。
“等我回北城再说。”
挂了电话,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她。
还是不吃。
他无奈开门进去,缓缓坐下:“饭总要吃,听话。”
周舟就这么看着他:“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他回答这句的时候没有犹豫,说不难过是假的,但难过不代表可以责备她,毕竟这也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怪我没有保护好孩子、怪我随随便便就听信陌生人的话,开车来了临县,还出了车祸。”
郑一不想听她说下去:“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怪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她顿了下,抓着他手腕:“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嘛?假如你接了电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也许吧,当时我在应酬,手机关机,给你回电的时候你已经出事了,对不起…….”
郑一向她道歉,他现在只希望她可以好好休息,养好自己的身体,至于孩子,对他来说没有周舟重要。
周舟淡淡说了句:“孩子没了所有人都会说,没关系,还可以再生,但只有我真切感受他来过。”
“郑一,你帮我个忙吧,能不能彻查这件事儿,一切都太蹊跷。”
“我已经让林远树去查了,假如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周舟听后心里稍微舒服一些:“我累了,想先睡会,真的吃不下。”
见她实在不想吃,他将饭菜撤了出去。
“好,你先睡,我给叔叔阿姨打了电话,他们估计一会就到,医生说过两天便可以回家休养,到时候我来接你出院。”
周舟皱眉头:“你要走吗?”
他轻点头:“嗯,北城有重要的事儿需要我去处理,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