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泛玉从修炼室出来,挑帘儿一看,没走的这位大少爷,居然就明目张胆坐在他院中石桌儿上,沐浴月光打坐修炼。
还真放心他人品!
就不怕自己悄不作声摸过去,敲上一闷棍洗劫番。
“修仙的小孩儿,都这么一根筋???”谢泛玉满脑袋黑线,不无吐槽之意。
“是这样的。”谢泛玉刚出修炼室,谢池就将躺椅摇的欢实,长腿毫无形象大喇喇挂在扶手上一条,还有节奏的翘来翘去。
谢泛玉如今看自己的少年款做这类逆天举动,已能接受良好。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10086个心眼子。”
谢泛玉打开门,走到石桌前。
云琼不知何时将轻铠脱了,若非月光皎洁,一袭黑衣似乎能融入浓重墨夜中去。
金线织就花边纹饰,与法衣低调华贵相得益彰。
不愧是有钱人!
谢泛玉好整以暇坐在石凳上,准备喝杯茶等他。
但瞧了瞧云琼占了大半桌面的“翘臀玉腿”,他也不想就着个屁股喝茶,便只得作罢,换了旁边白日里三人组帮着清整过草地,仰躺望天。
林风飒飒,过耳又似徐徐绵绵情人语,佐以云过掩月,花草馨香,何止惬意。
谢泛玉正吹小风吹得浑身舒坦,昏昏欲睡,云琼一撩衣摆,从石桌跳下。
“谢润璟,醒醒了。”
云琼本想拿脚尖儿踢踢谢泛玉,但脚伸出去之后,察觉此举不甚礼貌,便不着痕迹悄悄将脚收回。
谢泛玉是有困意,但却并不想睡。
他眸子半开半合之间,将云琼小动作逮了个正着。
谢泛玉摆出副了然神情,却没再调侃云琼这纸皮核桃似的小自尊:“你还赖在我这儿不走做什么?”
“平常我都吃辟谷丹,不会起灶做饭招待你的。”
“谁要你招待了!”云琼气得快要翘辫子,抱臂一屁股坐到谢泛玉旁边儿,居高临下道,“此前事情是我失当,同你道过歉,也算一笔勾销。”
“留下等你,是因为我瞧你是个人才,往后灵丹峰少不得你出力,有心指点一二,还不快谢我!”
谢泛玉今日从谢池碎碎念里得到部分八卦,当即挑出来现听现用:“我怎么记得你筑基期后就开始炼丹,结果被云峰主和夫人盯着鼓捣了好几年,连一品丹药都没能制成不说,还差点‘勤勤恳恳’之下,将他们的定情信物都给弄报废?”
云琼面皮“腾”的一下通红,反驳也有些不利落:“我我……我那是没……我只是,修炼更厉害!!!”
“你这人怎么看着道貌岸然的!说话做事都如此……”
云琼正苦恼着形容词,谢泛玉则大大方方替他说了:“我行我素,装模作样,心机深沉,趋利避害,尖酸刻薄,心狠手辣。”
“……”
谢泛玉露出个自认还算和蔼的笑:“所以你打算给我什么好处收买我?未来的峰主大人。”
“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挺‘热心肠’,不是好东西就别掏了,怪丢人的。”谢泛玉说着,小臂交叉放到脑后枕上,偏偏头去瞧云琼逆光之下,藏在月亮中的面容。
看不大清,但显而易见的“红温”了。
云琼气得掏出乘风跳起来,谢泛玉便能直观看着那张脸因身体主人行动,被月色笼去半边。
云琼明暗交错面容并不明朗,却难掩怒发冲冠,像是要打架模样:“难不成你之前所言,乃是信口胡诌!?”
“我说什么了???”
“就是不用储物戒那个话!”云琼想不起原话,便只能模棱两可道。
“哈???”
云琼似有点自我怀疑,质问道:“难道你不想提升修为?也认为只要炼丹够用便好?!”
感情说要指点他,这小子是认真的。
应是将他当成了什么志向高远之辈,要来个“天才”间联动。
【等等……】
【好家伙,惺惺相惜剧本掏出来了是吧?!】
谢泛玉抽出只手,挡在眼前,遮住其中笑意泄露:“琅玕啊,下次同我讲话,尽可大方直率些。”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无端嘲你别扭或异想天开,拿去广而告之。”
……
打发走小少爷,谢泛玉将从云琼那儿抠出来,当成自己精神损失费的新法术丢进储物镯,便会周公去了。
灵丹峰的日子,充实又惬意。
谢泛玉每日专注于修炼、炼丹,好不快活。
如今尝试接触,于他而言各种新丹方,少不得去峰内仓库勤些。
说到底,他还是个新人,暂未去取得炼丹师协会认可,哪怕一级称号。
所以去着去着,说好听些,是主管仓库,实际上任务是看大门的弟子,便对他面孔熟悉起来。
谢泛玉一个月来十趟都打不住,这频率,一骑绝尘,远超任何此前还算有点儿小特权的弟子。
这就让许多人心里难免滋生不满——
就算是药药子长老首肯的特殊天才,也太特殊了吧?!
周金看着谢泛玉步履从容进门,不无酸意道:“又来取材料啊?……”
谢泛玉冷淡点头,昂首阔步进了楼阁,直奔二楼,也就是中层。
他近两月突破筑基中期,还尝试不下十种丹药的炼制,如今已悉数可做到成丹。
接下来就是需要大量材料,提升熟练度,以求品质上升。
见谢泛玉身形隐没于楼梯拐角,周金啐了口,同旁边坐着负责书写出入记录的李洋低声道:“你瞧他那样儿!神气什么,嘁——”
“初期进步快点,就眼珠子长到头顶上去了!”
“说什么天才,我猜之前七天成丹根本是吹牛的!这都两个月了,他不也没再出更高品级丹药!”
“成天领那么多灵植材料,用得完吗!”
“别是悄悄倒卖,私下里充填腰包了吧!”
“……”
来往取用灵植材料弟子不少,周金低声骂了许久,李洋却久未回应,似是在认真应对抄录工作。
待周金都口干舌燥,四周无人,李洋这才耳语着,似乎安抚了周金几句。
如今已身在灵丹峰,谢泛玉与云容、云影和云过,依旧是大差不差的老样子。
只据点从汇春堂变成了谢泛玉小院。
还有,云容最近越来越忙了。
毕竟距离再进一步,成为更高一档的受认可炼丹师,只差临门一脚。
云容作为药药子得意徒弟,于情于理,都得全力以赴。
今日云影得闲,跑来叨扰谢泛玉。
连带着云过,三人正围炉喝茶,谈些炼丹心得,云琼又穿着他那身亮闪闪的轻铠来了。
谢泛玉如今高调行事,并未遮掩自己学习速度上的变态之处。
仅仅隐藏功法罢了。
再说回云琼。
云琼自修行开始,便顺风顺水。
如今遇上cospy在手,学什么都快的谢泛玉,便生出些没头没脑的欲罢不能。
最近,云琼更是不遗余力的想法子,试图找出能难倒谢泛玉的东西,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学不会的。
云琼推开院门,细微“吱嘎”声搅了闲谈。
云影循声侧脸瞧见他,笑意盎然更盛。
她招招手,先唤道:“琅玕!快来坐!我们正谈到精彩的!”
云琼端得是平常那副骄傲神采,像模像样应了声,直奔谢泛玉而来:“润璟!”
重心转到他热心的事儿上,云琼当即少了几分少年老成,多了几分恣意张扬,“快些,瞧瞧这个!”
云琼人大步流星走着,还嫌不够快,又觉得跑起来太过丢人,迫不及待之下,丢过来本册子。
谢泛玉已然见怪不怪,抬手将其捞过来,开始翻阅。
册子封面并未注明,内里所记所为何物。
谢泛玉翻了两页,才总结出,它大概算是本类似用剑心得的东西。
其中还夹杂些,带有强烈个人色彩的,看似简单,实则稍读之下就知深奥招式,与寥寥数语解析。
又向后看了部分,谢泛玉本认真神情多出些不解。
他方才把这薄薄册子拿到手里时,就隐约有些怪异感触。
如今倒不是内容给了他此感之解,而是加深疑云。
谢泛玉没再向后看,而是合上册子,调转至书脊,打量装订线。
只消一眼,谢泛玉扬扬手中册,对正接云影茶水并道谢的云琼道:“新的?”
他问话时,顺势草草翻动。
浓郁扑鼻墨香,加上这纸的成色与底纹。
明确昭示着,它们皆非便宜货色。
“是啊。”云琼一扑纳心于谢泛玉见解,忙问,“润璟可看出门道了?”
“哪儿来的?”谢泛玉不答,又是一问。
谢泛玉面上瞧不出什么有效信息,仍是惯常见的浅笑淡然。
云琼自认为,谢泛玉与一人极度相像。
但二人身份天差地别,说什么也没法儿真联系到一块儿去,只能说是个模棱两可的感受。
云琼思考人生时想过这茬,最终将其归类到气质中去。
云琼强作镇定,解释道:“唔……是个对剑术一道颇有心得的长老所赠。”
“怎么啦?”
谢泛玉甫一摇头,“无事,只粗略观之,便觉大道至简。”
“能有此心得之人,定是剑道传奇人物。”
“若能得以会晤,相谈一二,定胜却十年苦练。”
谢泛玉分毫未吝赞扬,搞得云琼心虚更甚,只得敷衍道:“那你得再努力了。”
“我能留下看吗?”谢泛玉并未追根究底,只点点头,旋即询且解释道,“我对剑道颇有兴趣,此册虽未记详尽,简单几式,却是足够我钻研些日子了。”
云琼毫不怀疑这册子含金量,立时应下,谢泛玉便暂且收了册子,换了杯热茶。
云影见他们关系愈发融洽,与云过爽朗调笑道:“早知他们一见如故,我说什么,也要早些将琅玕拉到汇春堂去见见润璟!”
她这话纯属玩笑。
谁人不知云峰主这独苗儿子的眼睛长在脑袋顶上,待谁都趾高气扬的。
就算云影身为女修,所过之处皆有些优待政策,但搁到云琼这儿,可行不通。
云琼为人处世之道,就是简单粗暴的一视同仁。
除非欣赏或敬仰,否则态度绝不会变化过多。
云过一如往常,不无纵容的拿云影当真理信条,当然是云影说什么,他就照单全收什么。
云琼则是被云影这话提醒着,想到初见谢泛玉场景,难免有些莫名心虚,“嗯,对啊,哈哈,对啊……”
云影放下手中剔透茶盏,不无期待的道:“今日琅玕怎得不教润璟枪法了?”
“我还想多瞧瞧,咱们灵丹峰唯一一个拿得出手的修士苗子英姿呢!”
这话放旁人嘴里出来,可能尚存几分谄媚之嫌。
但云影无需如此,再加上认真语气与板上事实,更不会有人怀疑其是否含沙射影,别有用心。
只有云过清楚明白,云影这是闲得慌,拿云琼当台子上的武旦瞧了。
云琼不无苦恼道:“润璟修习速度太快,拢共来过三五趟,我就没什么好教的了……”
法术可融会贯通,与十八般武器协作。
所以云琼给谢泛玉演示的,并非这些。
他所展示的,无非是以枪为武器的花样儿与心得。
有现成模板可供参考,谢泛玉本身悟性就不差,再加上万象归一诀,岂有不快之理?
云影美目瞪得溜儿圆,感慨道:“没想到润璟从前籍籍无名,却是在酝酿等着一鸣惊人呢!”
“如此看来,修行最终还是躲不掉一个修心。”
云琼与谢泛玉相识晚,当即好奇道:“师姐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