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仙藤峰中弄来的灵石,谢泛玉得在隔墙有眼的情况下让其变成正当收入。
否则总是什么都不做,却有灵石维持日常开销,容易惹火上身。
他现在修为不足,也没靠山,得先苟发育。
谢泛玉琢磨了圈来钱快的法子,最后将目标锁定到云容身上。
来到商铺街,谢泛玉直奔汇春堂丹药铺,进门儿便熟络唤道:“云兄——”
他这一嗓子,听得谢池嘀嘀咕咕说他“笑面虎”、“恶心”、“套近乎”之类。
云容端详了会儿谢泛玉的脸,使劲儿眨眨眼,才敲敲头,恍然道:“谢道友洗干净之后原来如此一表人才,我差点没认出来!”
谢泛玉如今焕然一新后,确实风度翩翩。
温润公子派长相,如淡雅水墨,尤其如今刻意端着个亲近的笑脸,更显温文尔雅、不染尘埃般气质。
他这些天以实体进入修炼室,加快的时间流速让他头发长了不少。
如今垂在鬓边,谢泛玉嫌碍事,便一股脑拨到了耳后去。
云容忽惊道:“谢道友进步真快!不足月余未见,竟是炼气期六层了!”
“进入内门,指日可待,在此先恭喜谢道友,进境神速,到时定能选个心仪地界儿。”
谢泛玉谦逊道:“十来年才有如此修为,跟云兄比起来,不足挂齿。”
谢泛玉已经通过谢池搜集不少消息,自然知悉云容与他这副躯体一个年纪,虽有丹药加持,却也算得上天赋斐然,修为已至金丹。
更何况,对炼丹师这种技术工种来说,修为其次。
他们以炼出丹药品质分高下。
修为嘛,够炼丹就好了。
“今日前来,实不相瞒,是于云兄有所求。”
云容常日里见的“有所求”不在少数,当即爽快道:“谢道友若是有丹药方面需求,尽管讲便是,我的价格绝对公道~”
谢池幸灾乐祸似的,对谢泛玉道:“你要买东西可以,但是别的违法乱纪不符合章程的事儿,千万别开口~人家是三好青年,做不来的~”
谢泛玉当然知道云容的意思,毕竟好人虽然是好人,但不代表是傻人。
在外门地盘儿开店摸爬滚打,腌臜定少不得见识,再纯洁的小白花儿,也会被坑出心眼儿来。
谢泛玉腼腆笑笑,直言道:“云兄误会了,此行所为是求个入门。”
“实不相瞒,此前进境过慢,也是我寻错方向所致。”谢泛玉原本因着笑意涌现的梨涡消失,态度也不如方才那般热络,一如初见时情绪内敛。
“原本我对丹药之术兴致颇浓,但由着不会同人交际,便想一切都等筑基进入内门时再做。”
说及此,谢泛玉神色中浮现出抹不易察觉的淡淡愁苦,为难的隐晦道:“结果十几载熬下来,却被调派进仙藤峰,一波三折总算又得见天日。”
出峰时手持令牌放行的绿豆眼敲打过他们,各个峰中所任职务处理之事,绝不允许外传,话语间暗含威胁之意。
后来谢泛玉又从谢池处得知,这是成文规定,用以防治其它宗门派来奸细,方便鉴别。
“如今才算开悟明朗,可进境快了,更会频频思及从前志向,夜不能寐……”
谢泛玉作了一礼,诚恳道:“我也知贸然来寻帮助,属实唐突,但思前想后小一月,走投无路,也只得拉下脸来,求云兄带我入门,学些皮毛。”
“如今鄙人一穷二白,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求学买册,还望云兄不吝赐教。”
“孑然孤身二十余载,各种跑腿事务,我都在行的,云兄——”说到最后,谢泛玉已是哽咽,眼中也冒出水光来。
谢池吐槽道:“谢泛玉,你日后若是遇见瓶颈,需要慢磨,也绝对不会无聊!”
“去天桥底下支个摊子,说说书,绝对高朋满座,场场收赏钱到手抽筋,脑数昏。”
“没准儿还能瞎猫碰见死耗子,说着说着自己开悟,或者得什么爱听书高人的机缘造化……”
谢泛玉听完,声情并茂表演之余,匀出份心思来,与谢池调笑道:“还有高人能超过你的‘高’吗?”
谢池调侃吐槽不成,反被半夸半揶揄了番,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一时语塞,只冒出串儿“你、你、你”来。
谢泛玉没再分神同谢池耍,以最诚恳的眼神紧盯着云容眼睛,誓不错过其中任何丁点儿细微变化。
云容没想到谢泛玉竟然是如此苦命的好学之人,完全打乱了他原本心思。
苦命的他见过不少,毕竟外门弟子浩如烟海,郁郁不得志不在少数。
他又开店于此处交界,可谓上下流分界线,于是乎,更颇有种见怪不怪感。
但对丹药一途,经历人生如此磋磨后,还希望有门得入。
这份热忱,他有些犹豫,是否要拒绝谢泛玉。
毕竟谢泛玉只是想跟着他学习番,也没有那种拿好处收买,只为了求谋利益而假做求学的做派。
再看有如实质般带着期待和赤诚的目光,云容便犹疑起来,半晌也未言“好”亦或“不行”。
谢泛玉趁热打铁,继续道:“我知云兄疑虑,敬请安心,我不会打着云兄旗号乱行事的。”
“生计问题我可以去办事处接些小活儿解决,为云兄打理琐事,只求个学习机会!”
云容此刻早有松动,只不过他惆怅的是另外的问题。
他为难道:“我还未到拥有收徒资质的层面,按理说不可随意教学授人。”
“而且你也知道,炼丹一途,我谈不上精通,只所知略多……”
“我忧心……”
谢泛玉当即道:“只要云兄肯借阅丹药入门,舍些最常见的丹药方子,炼丹时能遣我打打下手,我自己就能研习的!绝不麻烦云兄一丝一毫!”
谢泛玉如此开诚布公,云容立刻明白了谢泛玉意思。
“行……吧……”云容被谢泛玉“诚恳”打动,应后又当即道,“谢兄如此向往丹药之术,乃是丹药一途之幸事。”
云容对他也改了称呼,加上应允下来,谢泛玉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成了,道谢都多了百分百真诚:“多谢!”
谢泛玉眼瞅着是要给他跪下,吓得云容忙伸手扶了他起身,认真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我不过帮你开了扇门,绝担不起如此重谢!”
云容话锋一转,思忖道:“既已应准,理当给你开工钱。”
谢泛玉方才张嘴要礼貌性拒绝番,云容早有所料,伸出两指来堵上谢泛玉的唇,率先说:“既是你有求于我,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你就来我这儿当伙计吧,左右我确实差个人,每个月就按照峰里给内门弟子随从的灵石给你开月钱,再搭上帮工……”
“嗯……”云容思考下,拍板道,“二十枚下品灵石,谢兄觉得如何?”
云容并非哄谢泛玉——
汇春堂丹药铺真差伙计打理小事儿。
但每每来者心思不净,话里话外都听得、看得出来不对劲,云容不敢随意雇佣他们当伙计,让其跟随左右。
自己丢人,或摊上麻烦事小。
最主要,他担心给师傅蒙羞。
药药子待他有如亲生子,他便处处谨言慎行,多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不求发扬光大师门,但求所做无悔,叫人提起自己来不至于是个臭的。
最终就导致汇春堂如今上下内外就他一人打理。
谢泛玉被云容手上药味熏得鼻子发痒,稍错开头躲,以错愕神情掩饰:“无功不受禄!而且!这也太多了!”
云容疑惑道:“多吗???”
他心想着,自己确实是按照谢泛玉要做事情的价值做了粗暴加法,顺便添了点凑个整数,算不上多。
“太多了!!!”谢泛玉斩钉截铁重复道。
要知道,谢泛玉在仙藤峰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打黑工,灵石是比其它地方给得多些,但也不过五下品灵石。
这下直接乘以四,能不多吗?!
他说的可是比真金还真的实话!!!
谢泛玉只当是云容还在考验他心性,推三阻四的像过年收长辈红包,结果云容反倒生气起来:“你若想叫我让你白白做工,侮了师名,便当我并未许过叫你来帮工吧!”
他如此说着,反手便要推赶谢泛玉出去。
谢泛玉想着这小子不用灵气手劲儿都够大之余,这才发觉,小圣母不愧是小圣母,居然是在玩真的。
但凡投资予信任,那他就是相信自己说辞了,不会再弄什么无聊的测试题来弯弯绕。
谢泛玉反思了自己三秒,当即感激不停,最终今日便留在云容铺子里。
云容这儿清闲得很。
毕竟属于男人一年两次的海澜之家,没攒够钱的情况下,就算云容给便宜些,外门弟子该来不起照旧来不起,并不会有太大改变。
所以谢泛玉居然误打误撞的,过起了朝九晚五还福利顶天儿的好日子。
云容递过来个瓷瓶,叮嘱道:“这个每月一颗。”
谢泛玉毫不怀疑,还是那豪放做派,当即打开塞子倒出一粒丢进嘴里。
但此丹药跟谢池搓的那些比起来,光是进嘴,谢泛玉就知道谢池的质量好,更不必提谢池早早就在商城里头贴心标了一系列横幅——
【童叟无欺,百分百九品丹药高质量!】
【全场九品,统统九品!】
【价格公道实惠,绝对比市场价便宜!】
【原料过关,纯天然萃取!】
见他如此听话,云容不由轻笑出声,先解释道:“这是辟谷丹,一共十二颗,未来你白日里要整天随我看铺子,肯定没时间吃饭。”
紧接着,云容眉开眼笑更甚,调侃道:“你问都不问,万一我要害你怎么办?”
“云兄不会害人。”谢泛玉这话说的发自肺腑,狭长而略微上扬的眼型并未因他随着云容展露笑颜而显局促,反因无需伪装,直抒胸臆显得眼波流转间像有千言万语,又似秋水共长天一色,清澈深幽。
“不光朝九晚五公务员待遇,还有补贴,果然跟了小天使老板就是有前途啊——”谢池酸酸道。
谢泛玉嘲笑道:“怎么感觉你突然斗志高昂起来了?打算送点什么挽回下合作伙伴的心吗?”
“我呸!!!”
“你想得美!上了‘贼船’还想下去吗!?”
“哈哈哈哈……”谢泛玉好一通使唤心声大笑,跟在云容后头跳过柜台,钻到后头内间,“你现在越来越像真人了。”
“呵,等本天道爸爸能骑到你脸上拉屎,我看你还怎么笑!”
谢泛玉没再同谢池打嘴炮,外间如果说是药香,闻闻就神清气爽,那内间药味儿就浓得冲脑袋,让人瞬间头昏脑涨。
云容手一挥,召出个丹炉来,“哐当”声落到地面上。
瞧着他这架势还有满目疮痍的石条地板砖,谢泛玉大概能想象到过去这片可怜地面过的是什么“好日子”。
云容介绍道:“这是我的丹炉,名唤‘丹青’。”
谢池插嘴道:“他师傅药药子带他去拍卖会买的,九品丹炉,贵到能买你几千万条狗命。”
谢泛玉只暗自想,怪不得云容会给自己这么个打杂的开那么高价格,还副觉得合理的样子。
再联系到那双手,看来还是名副其实的温室小花儿。
他又大手一挥,便再次“咣当”动静响起,又出来个丹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