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头被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手法干脆利落得和剥皮的案子不像同一个人所做。
“铡刀也做得到。”徐风眠见过被铡刀砍下的头颅。
“少司,死者的妻子带到了。”
“妾见过少司。”
死者陈坚是个普通百姓,在一家食肆做厨子,家里应该还算富裕,怎么……面前的妇人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
“昨晚情形如何?”
妇人的眼睛还很红肿:“昨晚郎君带了些吃食回来,吃完后就倒头大睡。妾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就想着郎君应该已经出门了,就去厨房做些早食……没想到……郎君的头就挂在厨房的门上……”
“你昨晚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妇人摇了摇头:“没有……说来也怪,妾向来浅眠,昨晚睡得极好,起得也晚了许多。”
徐风眠:“吃食呢?”
睡得这么沉,多半是被人下了药。
“什么吃食?”
“你郎君昨晚带回来的吃食在哪里?”
“就在厨房里。”妇人有些畏惧地缩了缩。
“去。”徐风眠指了一个人,“去把厨房里的吃食都拿出来送去给蔡叔。”
“是。”
没一会儿,结果就出来了,吃食里没有问题。
徐风眠思量了许久:“你家郎君昨晚可吃过什么喝过什么?”
妇人一一数来:“带回来的吃食吃完后,妾给他熬煮了些健脾消食的汤水,之后又吃了三个大的蒸饼……最后又喝了些茶……”
这个陈坚……饭量还挺大。
“你和他都吃过的吃食有哪些?”
“他带回来的吃食里,妾吃了一个出尖馒头,夜间剩下的茶水,妾喝了一口……”
陈坚带回来的吃食并不少,他的妻子也不是小孩子,就吃一个出尖馒头能够?
坊正凑过来小声解释:“陈大郎这个人从小就饭量大,又自私得很,他家妇人孩子老是饿着,家里的吃食都紧着他一个人吃。连他家爹娘……就是被他给饿死的。”
这个形容……还真像是饕餮。
“把茶叶拿出来看看。”
蔡叔验过后,很是肯定:“里头有迷药。”
可算是有了一点点线索。
徐风眠不由松了一口气:“这茶叶是哪儿来的?”
“或许是食肆里的。”那妇人垂下头,“他喜欢把食肆里的东西拿回家来。”
寻找的事情交给关胜去做就行了。
徐风眠现在更关心的是长安城里流言的动向。
或许是因为被打了招呼,说话人的言辞注意了许多,没有再胡编乱造什么。
这让人放心了不少。
可是祸不单行,茶叶的线索还没有理清,又连着来了两个案子。
独居的李三被挖掉喉咙而死,妇人严氏撞柱而死,二位死者的身边皆有鬼怪的图案。
连着跑了两个现场,二人走到了茶肆门口,茶肆里满是闻风而来的人。
伙计引着二人上楼:“二位贵人请。”
雅间的窗外就是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徐风眠看着外面有些寂寥的样子:“你们这里生意倒是好了许多。”
“徐少司这是什么话。”那伙计的脸上也带了几分害怕,“生意再好,这人心里不安定啊!这些日子连着出事,小的白天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儿了,晚上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
听着外头说话人的故事,周俭笑嘻嘻地说道:“这样防不了鬼的。”
“周司员就别取笑小的了。”伙计低声道,“小的不信鬼神,只信有凶手作祟!”
“既然不是鬼,那你还怕什么。”
“人可比鬼可怕多了。”伙计感叹完,小心翼翼问道,“徐少司,这案子破得了吗?”
“能……”徐风眠的声音一口一口地抿着茶。
下面说话人的声音很是清晰。
“这死了的李三还是个有名气的人。他爹原先是金吾卫里做事的,但是,这儿子不成器啊!见天儿的赌,赔进去不知多少银钱。李三的父亲为了这个贪了些银钱就被革了职。这李三的爹娘就把这儿子留在祖宅,自己走了。李三的妻儿也被他自己给卖了。”说话人手中醒木一拍,“这便是赌博赌博,越赌越薄!”
周俭赞了一句:“胡先生这点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李三此次招来的祸患和这赌博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因为另外一个原因!”胡先生摇头晃脑,“各位可知道这个李三最令人厌烦的是哪一点吗?”
“某知道!”下面一个郎君很是激动地说道,“某和李三是邻居,他经常在家与人夜间赌博,又是个大嗓门儿,闹得人无法安眠。”
胡先生顺着说下去:“确实如此!就是他如此的行为招来了食声鬼!”
“食声鬼?”连周俭也没有听过这种妖怪。
“这食声鬼是一种嫉妒心很重的鬼,喜欢大吵大闹,若是遇见声音比他还大的人,就会把那人的喉咙挖出来吃掉……”
徐风眠挑眉:“这说法也是离奇。”
明明也和真实的李三没有区别,可竟然这能套到鬼怪故事上来。
虽是离奇,可是下面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
还有人喊着把严氏的事情讲一讲。
“严氏又是招了什么鬼啊!”
“柱女。”
“没听说过。”
“被嫉妒自己的人拿着脖颈撞柱而死的女子化成的厉鬼,这就是柱女。她会到处去寻找喜好嫉妒之人,将其杀死。”
下头的人来了精神:“也就是说严氏就是这种人了!”
“正是!”胡先生娓娓道来,“严氏有一个同宗的姐妹,那位老夫人家里的孙女大家应该很是熟悉,就是临淮郡王家大郎的新妇,苏夫人。”
“噗——”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的周俭差点喷出来。
徐风眠拿着帕子给他擦:“真是的……”
“他说的是某的亲表兄诶!”周俭很是紧张。
“临淮郡王家的大郎可是要承袭爵位的嫡长子,为何娶了小官之女苏氏为妻,其中原因……”胡先生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上的雅间,话锋一转,“定然是那位苏夫人有过人之处,秀外慧中!”
他定住心神:“这自家姐妹的孙女有了好着落本是好事,可那严氏却并不是如此。她口口声声说是她的姐妹胡言乱语……”
周俭恍然大悟:“难怪刚刚咱们在那家人问话,他们很是尴尬的模样。”
“不过……你表兄知道这些事吗?”
“应该不知道吧。”
周俭深知,自家表兄要知道谁敢诋毁自家新妇,一定会打上门去。
胡先生的声音传来:“那严氏还说苏夫人远远没有自家孙女貌美……”
“这个严氏也说得太离谱了吧。”
定亲宴上,苏夫人作为周俭的表嫂自然也到了场,徐风眠只见了一眼便被惊艳,花色玉颜不外乎如此。
严氏的孙女她刚刚也见过,就是过目即忘的清秀小娘子,哪里比得过苏夫人的美貌。
“确实嫉妒心有点重啊。”
和有钱的比钱,有权的比权,这比来比去,一辈子也没个头。
时辰快到了,徐风眠起身:“今日的休息时间到此结束,回去继续吧。”
他们最近只查到一条茶叶的线索,正排查着呢。
“哎呦……”周俭拍了拍腿,“抓到凶手后,某一定要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