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贡院按时开了门,迎待考学子入院。
学子人数比昨日多上不少,徐风眠很是不放心,特意嘱咐,即使是人多也不可草草了事,就怕有人趁机而为。
没想到,今日就像是撞了大运一样,连一个夹带的都没有。
“真好!”邓松年走过来,对着徐风眠笑,笑得一脸轻松,“这些人是想开了?还是昨日杀鸡儆猴有了效果?”
昨日押出那个被发现夹带的考生时,崔浦特意让人张扬了些……让那考生戴着枷锁,在贡院门口示众。
“或许……崔尚书的法子真的有用。”徐风眠嘴上轻松,却觉得心里打突:“谨慎些,没坏处!儿先去巡逻了!”
她说完就立即去考场那边盯着了。
总觉着不对!
一个都没有?
考场是临时搭建的,但是很规整,非常容易看透现场的一切。
徐风眠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射,缓慢又仔细。
她尽量隐蔽自己的气场,以免惊扰到考生。
一个上午弹指而过,考生拿出吃食暂时休息用饭。
连一个搞小动作的都没有……
徐风眠反而更觉得紧张了。
下午,该公布五道时务策的题目了。
徐风眠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合上眼休息,她眼睛有些不舒服。
“第一题,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周俭给她念着考题。
“听不懂……这什么意思”徐风眠只觉得眼睛更疼了,还连着脑子疼。
“就是如何罢战息兵。”
“好难……又考兵法又考外事。”
周俭清了清嗓子:“第二题,夫子述《孝经》,裁道德,辅天相地,树之王化,穆乎人伦……”
“呵……”
二人不约而同。
“听不懂!”
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急速推开。
徐风眠起身拔刀:“什么人!”
“徐少司!”
是魏沛?
徐风眠立即收刀。
魏沛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他脚步飞快,丝毫不顾及仪态,:“这……”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稍微平复了呼吸,把信递了过去:“有人泄题!”
平地惊雷!
这比夹带更让人震惊!
徐风眠双手有些颤抖,面沉似水。
信封被打开。
第一题,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
第二题,夫子述《孝经》……
魏沛急忙补充:“第三题就是……”
徐风眠念出了纸上的题目。
二人异口同声。
“自昔帝王……”
徐风眠立即收好证据:“崔尚书可知道?”
魏沛脸上瞬间升上腾腾的怒气,他赤红着脸指着门外:“某一发现不对就去寻了他,他非让某闭口不言,当做无事发生!”
“这信是哪儿来的?”
魏沛说起了缘由。
昨日他去一间茶肆喝茶,碰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人。那人主动接近他,还问他是不是参加春闱的。因为之前夹带的考生,他心里生了不少警惕,立即将计就计。结果,没想到还真钓上一条大鱼。
那个道士竟然说他有进士科的考题!只需要一百两银子就可买下。
魏沛当时就装作考生模样买下了考题,以待今日验证。
“从第一题开始,某就觉得不对劲儿,这题是圣人亲自出的,就算押对了方向,也不会一字一句都一模一样,可是为了稳妥起见,某还是等了等,一直到发现第二题也重合时,才去寻了崔浦!某与他核对过了,五道题完全一致!无可抵赖!”
试题是皇帝亲自出的,在开考前,试题也是一直封存在皇帝手里,怎么会无端泄露!
只是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魏沛求助道:“徐少司可否帮忙去抓那泄题之人?”
“先别说这个!那人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买题的人……他们可跑不了。”
“你是说……考生?”
徐风眠点头,脚步迈得飞快向外面走去,朗声道:“所有人听命,有人泄露考题,现在立即停笔,搜查考生!”
“是!”
卫士们的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开始对考生进行彻底地搜查。
而想要亲自去查验的徐风眠却被崔浦叫了过去。
“徐少司这是什么意思?”崔浦的脸上已经失了往日的笑模样,显出几分阴鸷来,“本官是主考官,可有叫你阻止考试?”
徐风眠官阶是比他低,却毫不在意他,她板着脸:“崔尚书大可现在就去圣人那里狠狠告下官一状。”她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崔尚书要告下官什么呢?告下官维护考场秩序?”
崔浦本就不占理,被她几句顶了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脸色发青。
徐风眠笑意更深:“崔尚书说完了吗?下官还有要务,没空陪您在这儿知情不报、欺君罔上。”
“徐少司。”崔浦强忍怒气,做出一副温和样子,“徐少司可知道,做官要和光同尘。”
“呵。”徐风眠嘲讽一笑,“那是你们的规矩,不是下官的规矩,更不是内卫司的规矩!和光同尘?把互相勾连、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说得这样好听?崔尚书读的书都用来给自己披人皮了吧?”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
“对了。”徐风眠顿住脚步,“崔尚书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您刚刚妄图欺君罔上的行为会得到什么处罚?”
外头的搜查热火朝天。
这一次的搜查不像之前那样简单,而是仔细非常,翻了一个地儿朝天。
鞋底、笔杆、衣裳的夹层、里衣里面……
徐风眠站在旁边督查。
“也算是令人大开眼界……”
余光之中,一个高个考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人的嘴怎么动都不动一下?
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徐风眠走过去,一把捏住他的双颊,一脸狠厉之色,沉声道:“把东西吐出来!”
“呃……呕……”
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蜡丸被吐了出来。
旁边的卫士立刻掰开蜡丸,从中取出一张纸来。
纸上的字写得极小,徐风眠仔细看了看,”冷笑道:“真有意思,既然买了考题,又提前备好了答案,为何不记在自己脑子里?蠢死,死记硬背都不会?”
那个考生却像没听懂她的嘲讽似的,认真解释道:“时间太紧了,背不完……”
旁边的卫士吃吃笑了。
这人听不懂好赖话儿呢?
徐风眠挑眉:“你之前的解试怎么过的?”
“啊?”那学生又呆住了。
徐风眠摆手:“带下去,暂时先关起来。”
这边刚刚完事儿,周俭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那边有人拿盐水在衣裳上面写字儿呢!”
对着蜡烛照一照就能让用盐水写的字显形。
“你怎么发现的?”
周俭得意洋洋:“闻到的!他用的是海水提出来的粗盐,一股子海水味儿。”
“还有其他的吗?”
“有!”周俭拿着手里的东西晃了晃,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还有拿算袋鱼的汁写的!可有意思了!”
徐风眠也没听过这个法子:“这些人也真是……”
有这个心思用在正道上多好啊……
“少司!”关胜跑过来报信,“崔浦准备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