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眠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天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内卫司的药房里,谢士安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着。
赵绣的双眼红肿:“都怪儿不好,当时太过心急,冒进了……不然……”
“不怪你,是某自己不小心。”
徐风眠一脸关切:“你们俩先别争什么对错了,好好养伤才是正经事。”
周俭帮忙端着药过来,附和道:“是啊!这都是那些贼人的错!”
“男子汉大丈夫,死不了的。”
外头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沉稳有力。
谢士安忙着起身:“母亲。”
谢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另外几人也连忙起身行礼。
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一脸严肃端方的模样。
“各位不必多礼。”
她看了一眼谢士安,眼神柔和了些许:“东西给你带过来了,好好养伤。”
谢士安还未来得及答应,谢夫人又说道:“赵少司,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座的几人齐齐看去,不约而同地有些担心。
赵绣站起身,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自然可以。”
谢士安想要开口却被赵绣以眼神阻止。
二人离去。
“莫要担心。”徐风眠出言安慰道,“阿绣不是会吃亏的人。”
相较于这边紧张的氛围,那边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挥退了左右的谢夫人突然变了一副样子,没了往日的稳重矜贵,松懈了不少:“当初,妾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是因为这对你不好。”
她没有理会赵绣的震惊,自顾自地说道:“谢家……就是这样的地方,规矩大于天。”她耸了耸肩,“看,妾装了一辈子。”
“夫人?”饶是赵绣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变化。
“妾无所谓。因为从小妾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养,可是你不一样,你应该是自由的。和她成亲之后你很可能会失去这些自由,你的官职,你的成就。”
赵绣审视着她:“您今日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妾之前的想法。”谢夫人很是直爽,“妾会帮你们争取,在成亲后搬出谢家,不受这些规矩的困扰。”
“为什么?”
二人非亲非故……
“就当妾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谢夫人站起身,又恢复那副矜贵的样子,缓步离开了。
“你在操什么心啊?谢夫人会吃了赵少司吗?”周俭给谢士安掖好被角,一脸无语。
“唉……你不懂……”
赵绣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
“没……没事吧。”谢士安有些磕巴。
赵绣眉开眼笑:“没事,找个日子去准备求亲吧!”
谢士安僵在原地。
徐风眠和周俭瞪眼对视,一齐起身。
“告辞!”
“走什么呀!”赵绣拦住二人,“记得送礼!”
“好好好……”
一出门,周俭就觉得有点儿发酸。
羡慕……嫉妒……
但是不敢说。
看着旁边有些局促的徐风眠,他知道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但是无所谓,他会等……
“我们先去南郊吧,得赶在正午前到呢。”
“好。”
徐风眠也知道他的体贴。
万岳埋在长安城的南郊坟地。
这里很是荒凉,却适合这些亡者魂魄安息。
在征求了庆儿的同意后,徐风眠就开始着手安排开棺验尸的事情。
当年事发之时,万岳的尸体被草草掩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验尸格目和证据。
开棺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
内卫司一行人先按照规矩上了香烧了纸,才开始挖坟。
万家清贫,万岳的棺材也只是一口薄棺,上面的棺材钉都是脆弱的模样,一撬就开。
棺材板打开,众人已经捂住了口鼻,蔡叔麻利地收拾好尸骨,把万岳的遗体放在了旁边早已搭好的棚子里。
接下来就需要蒸骨验尸。
为了尽快做完验尸的工作,众人都帮着清洗尸骨。
腐肉和组织被剥离,白森森的骨头显露了出来。
“小心些。”蔡叔出言提醒。
因为从悬崖上摔下,万岳的尸骨又不少碎块。
清洗好的尸骨用麻绳穿好再放到草席上备用。
而那边早已准备好的土坑已经被烧得通红,除去炭火,再泼入酒和醋,烟雾成团地涌了上来,再把尸骨抬入土坑,盖上草帘。
周俭按了按正在抽搐的胃:“要等多久啊?”
“一个时辰左右。”
徐风眠看他脸上发白,知道他有些不适应。
“若是累了去旁边歇会儿吧。”
周俭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用,某留在这儿看,多学些本事。”周俭没事儿干,环顾四周发现了一把红色油纸伞,“为何红色油纸伞能够区别死前伤和死后伤呢。”
“生前骨折会有血肿,死后不会。红色的油纸伞可以查验血迹。”
“也就是说,只要骨折的伤痕是死后伤,那就可以证明万岳是死后被扔下山崖的?”
“是的。”
周俭低声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万岳是被杀死的……”
“也不至于吧……”他这话让徐风眠眉心一跳,“看看验尸结果吧,若是他杀会留下痕迹的。”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
蔡叔取出尸骨,迎着光撑开了油纸伞。
除去颈部的软骨有一部分呈现红色,其他骨折处均无红色的痕迹。
“自缢而死,抛尸悬崖导致的死后骨折。”
周俭上前问道:“自缢和勒死能从尸骨上看出来吗?”
蔡叔指着脖颈处的两块骨头:“如果是纵向骨折就是被勒死的,像这个在上面的位置骨折就是自缢。”
“多谢蔡叔指点。”周俭恭敬行了一礼。
“徐少司不知道这个吗?”蔡叔突然抬起头发问。
徐风眠难得慌张,眼神飘忽不定还摸了摸鼻子:“听说屈关连能说话了。”
蔡叔撇了撇嘴:“顾左右而言他。”
“蔡叔快把验尸格目填好吧。”周俭一脸讨好。
“啧!”蔡叔一边写着验尸格目,一边嘟嘟囔囔的,“老夫真可怜,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两个小年轻合起伙来欺负……”
周俭给他捏肩,嘴里的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掏:“谁敢欺负您啊!您就是我们内卫司的宝!”
“去去去……肉麻!”蔡叔嘴里骂着,嘴角却压都压不下来。
一个白色的人影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