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找伊埃亚之前,梅里夫提出先解开四象之锁的魔阵。
他们一起跟着梅里夫来到领主管家的卧室,里面还有个隐蔽在墙面的门,连着一间潮湿的小型地下室。
“我以为它会被藏在城镇外面,和龙有关。”妮娜说道。
“恰恰相反,它能让里面没有魔法的普通人无法出去,领主是想把城里的人都困在里面。而每次进入城镇,需要四个人协力才能开门,这点和一般的封锁类魔具不同,最初这件道具,是用来做监狱塔的防守。”梅里夫看了一眼艾瑞安,解答道。
艾瑞安也缓缓瞥向他,用冰冷的眼神警告着什么。
弥塞被阴冷潮湿的环境弄的发痒,她的皮肤脆弱敏感,过敏似的泛红,所以没有发现他们两个的交流。
妮娜像是猜到了什么,眼神微动,又按捺下去。
他们围在一个深口的祭坛边,上面缠着银色锁链,整段分别由四颗不同颜色的罕见晶石扣连。
“把锁设置在这,是为了让这个东西发挥作用。”梅里夫从祭坛底部摸出一块黑色石板。
“魔族的眷属,用它吸收生者的灵魂。整座城镇都变为领主的献祭场。”艾瑞安接下去说,“我们一进城镇,就已经被他们察觉。”
“但是说明就到这,难道我们不应该抓紧时间去找龙吗?”艾瑞安看向梅里夫,“对吗?合作伙伴?”
雨已经停下,外面的天空才刚迈入黄昏。
他们来到城镇门口,见到了原地等候的伊埃亚。
弥塞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她没看见背后艾瑞安阴郁的眼神。
梅里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了拍艾瑞安的肩膀。
最后白魔法师的传送阵把他们都送到附近的一处山崖上。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传送到山顶?我听说龙都喜欢盘踞在高处。”利维问道。
“离的太近,传送时魔力的波动会让它警觉。”妮娜先一步回答了他。
“麻烦的魔法生物。”沉默的战士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像是隔着厚实的棉板,闷闷的。
“龙是魔法生物吗?”弥塞好奇的看向战士,对方没有回答。
“真正的龙早已灭绝,除了传说在沙丘下沉睡的那只。”伊埃亚说。
“沙丘?我听说它沉眠在高峰下。”弥塞想到她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
“对,你说的也没错,那里是边境,气候很特别,你应该没看过那,高高的山顶下是干燥的沙子。”艾瑞安回忆道。
“我听说它已经死了。”妮娜说道。
“或许吧,谁知道呢。”
弥塞知道他们在谈论地下城的那只岩龙,它并没有死,只是在睡觉。
如果它死了,就会有其他魔物侵扰地下城,那名腿脚不便的女巫说过,要想保护地下城,就不要吵醒龙。
但这件事不必让任何人知道,她们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弥塞不敢想象,地下城的存在如果被公开,又会有多少女巫被抓走。安亚说过,主张这一切的并不单是教廷,背后还有皇室和贵族,那些错综复杂的利益。
黑夜里的路不好走,弥塞稍不注意就被藤枝绊倒。
“小心。”伊埃亚和艾瑞安两个同时出声,弥塞被伊埃亚扶住,艾瑞安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小姐,你真是受欢迎。”梅里夫笑着说。
弥塞的脸都红了。双胞胎姐妹看到这,朝她打趣的眨眨眼。
她刚才也得知了她们的名字,性格活泼的姐姐叫帕蒂,稳重些的妹妹是莲莎。
为了防止再次摔倒,弥塞更小心的在漆黑坡面缓慢行走。
一会就和他们拉开了距离,她看到走在最前面轻松自在的两姐妹,有些羡慕她们敏捷的战士身手。
“她们不是人类。”艾瑞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旁边。
弥塞微微瞥头就看见和她同行的半精灵。
“你不声不响的,又突然说话,吓到我了。”
她并不理解,这样的种族天赋能有多方便,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夜晚偷入她的房间,又在她醒来之前离去。如果没有伊埃亚像个护花使者一样,整天围着她又提防自己,他没准真会做出半夜去她跟前表露爱意的愚蠢举动。
“悄悄的告诉你,我也不是。”艾瑞安凑近她悄声说。
“我知道,你是个精灵,噢是半精灵。”弥塞自我纠正似的重复道。
艾瑞安看了她半晌,对方也回看他,无辜的睁着圆润可爱的双眸,带着一点困惑。
“你说的没错。”
“你干嘛总要跟着我?”弥塞不想被伊埃亚看见,他们关系这么亲密。
“你不是就喜欢摸我的耳朵吗,我不靠近一些,你怎么够得到?”
“我不要摸了,我想摸可以摸伊埃亚的。”
“他可没有精灵耳。”艾瑞安的语气有些得意。他以前并不喜欢的特征,没想到有一天会拿来当做和他单恋女孩亲近的筹码。
“他有肌肉,我也喜欢。”弥塞本意想说就喜欢伊埃亚,就不喜欢他,但她能感觉到半精灵自由不羁的表现下,是脆弱和极度害怕受伤。他比谁都更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像被独自丢在山林里的幼犬。
“他现在可没空管你,不信你自己看。”
弥塞抬起头,看见伊埃亚什么时候走到前面去了,被两姐妹围住聊天,旁边还跟着沉默的战士。
“这又没什么,他总要保持社交。”
“你可真对他放心,想听听他的事迹吗?”
“不用,你只不过是嫉妒他。”
“哼,那你自己走吧。”艾瑞安脸色变冷,快步走上前,把她一个人扔在后面。
他们行入树林较多的区域,夕阳快要落下,那一点光被树林遮挡,视野变差。
山林地面偏湿,弥塞小心地踩着脚下泥路和松动的石块,前面有黑影像是在等她,听见朝这走来的脚步声,刚要抬头去看,她就被风刃击中。
还来不及呼救,弥塞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还有伊埃亚近在咫尺的喊声,滑了下去。
深夜,帝国皇宫,有着庄重威严装饰建筑的长廊。
斯洛靠在白砖金纹的墙边闭着眼,骨骼分明的手指抓紧衣领,失重与钝痛感同时袭来,出了一层薄汗。
皇宫守卫的骑士上前,面露担忧,“骑士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有几名官员路过,想上前询问,被副官拦下。这些人都是被皇帝深夜叫来参与临时会议的,里面既有亲近二皇子的人,也有不少支持大皇子的贵族领主。
老皇帝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皇储之争被搬上台面。虽然皇帝想拥立二皇子,但大皇子一直以来获得的功勋和人望不是他可以比肩的。
如果不是国与国之间跨着公海和深海魔物,恐怕他们早就大规模的打起仗来。那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肯定不会考虑那名生下来,就在皇宫养尊处优的二皇子殿下。
受人尊敬的大皇子无意国王的铁座,别人也不能说什么,现在他从教廷圣殿又回到了王座的面前,他的支持者们也都像商量好一样,重新活跃起来。
宽阔华丽的长桌前,身负高位的贵首们聚集在一起。
斯洛带着他的副官走进去,站在皇帝下首,在第二个座位上落座,对面是冷眼斜睨他的二皇子和副官。
“......”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应该是撞到什么坚硬的石头,却好像又没有。
弥塞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柔软的枝叶缠住。
回想起来,掉下去的瞬间,她最后呼唤了莫莉。
她有些害怕的抱了抱莫莉绿色的细枝,发现枝叶被石头割断了几根,有截断的痕迹。
“你疼吗?”弥塞颤着声音问。
“莫莉不疼,你终于醒啦,主人有哪里疼吗?”莫莉的语气既高兴又有点担忧。
“我没有事,这是哪里?我们掉到山底了吗?”弥塞只能看见黑压压的树林。
“莫莉也不知道,这里有一种让莫莉害怕的气息。”
弥塞轻柔地撩开枝叶,双腿得以落地,这里的土地干枯的几乎裂开。
那边有亮光,她让莫莉回到影子里休息,独自走向有光亮的方向。
路上有大片枯竭的树枝和叶子,一不注意就容易划破她的皮肤,这里看起来有些异常,她小心地前行走进巨大的洞穴。
这里是一个向下的坡道,越往里走就感觉越炎热,走到尽头视野开阔处,闻到浓烈的焦灼味。
弥塞惊讶的看见他们一直所说的龙,受伤就倒在这,怎么回事它不是应该占据在山顶上吗。
它的血液除了烈焰般的硫磺味,还有一种被死气侵入后才有的腐臭。
干燥的空气让弥塞没忍住剧烈咳嗽,发出声响。
金色的竖瞳睁开眼睛,庞然大物朝着弥塞的方向怒吼了一声。
震耳欲聋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膜,无处可躲,疼的发颤。
弥塞用力捂住耳朵,还是被巨响刺伤,脑袋嗡嗡的疼。她赶紧使用魔法屏障阻挡了这声响烈长久的龙吼。
幸好只有一头龙,弥塞的额角流下汗,她直盯着龙的方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弥塞放出了水刃,划过巨龙厚实的鳞皮没有一点作用。
随着石头碎裂的声音,庞大的巨龙站起来,伤口的黑色血液流淌在地上,发出浓烈的气味,即使受伤也极具攻击和威慑力,疼痛使它更加暴躁,失去理性,彻底沦为死气的俘虏。
弥塞觉得自己的鼻子都要失去嗅觉了,鼻子耳朵眼睛都在发疼。
她一边后退,一边重复调动着身体里的光明魔法,巨大的光球出现在她手上。
龙急促的爬过来,沿路撞得许多石子乱飞,威力不低于飞刃,但都被弥塞身前形成的屏障所挡。
眼看它越来越近,巨龙的爪和嘴里的火焰就要扑向自己,炎热的气息让她头晕,也熏的流起眼泪。
弥塞看准位置,对着它腐坏的伤口丢出了在她手里聚拢压缩成倍的光球。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在强光里被吞噬。
弥塞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已经耳聋了,温热红色的鲜血顺着耳朵流下。
但她没有继续捂住耳朵,伸出纤细的双手抚向倒在地上龙族巨大的头颅。
一种强烈的悲鸣充斥着她的心中。
请安息吧...所有伤痛已成过去。
在长达一分钟的光芒里,甬道又归于黑夜。
弥塞惊讶发现,龙消弥了,连同尸骨。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这的时候,远处传来声音。
像在脑海里低语,陌生的神秘语言。
弥塞心跳快了起来,相似的经历让她鼓足勇气,跟随声音的方向往更深处找过去。
在龙藏匿的巢穴里,看到一枚红宝石般血红龙蛋。